李牧那一直波澜不惊的狼眸中，终于泛起了真正的兴趣。
这，果然比直接碾死那条小龙，要有趣得多。
画面仍旧在继续。
但冰镜中倒映的疯狂景象，让见惯了大场面的冰夷和凤溯潄都有些失语。
短短一个小时。
仅仅一个小时！
那名为“毁灭之狼”的信仰，就像一场无法扑灭的瘟疫。
在阴暗潮湿的地下世界里疯狂蔓延。
从最初的几十人，到几百人，再到上千人……
冰镜的画面不断切换，从一个污秽的下水道角落，切换到另一个同样肮脏的废弃管道中。
简陋的巨狼图腾被刻在每一面墙壁上。
狂热的信徒们口耳相传，将那个带来“公平毁灭”的福音，传递给每一个在绝望中挣扎的同类。
冰镜中，反馈回来的数字已经突破了一万。
一万名信徒！
他们甚至不知道李牧的真名。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将自己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信念。
汇聚成无形的洪流，跨越空间的阻隔，涌向那云端之上的巨狼。
“不是……这为什么啊？”
冰夷巨大的龙头晃了晃。
此刻，就连他那引以为傲。
能够为王的一切行为找到完美解释的大脑，此刻彻底宕机了。
“这群人类本来不是信奉那条小长虫的吗？王只是去把他揍了一顿，顺便拆了他家……怎么就……就改信王了？”
“而且信的还是‘毁灭’？”
“这不合理！这不科学！”
冰夷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以往，万事万物皆可脑补。
王打个喷嚏，那都是在调整北境的灵气平衡。
王睡个懒觉，那是在神游太虚，推演未来。
可眼前这一幕，他真的想不通啊！
难道……
难道是因为吾王毁灭的姿态太过伟岸，太过震撼人心。
以至于这群人类被王的神威折服，自愿献上信仰？
不对！他们祈求的是同归于尽啊！
难道……
难道是王在出手的时候。
暗中使用了某种精神秘法，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们的思想？
也不对！王的气息纯粹无比，根本没有那种诡异波动的痕迹！
冰夷的龙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炸开，又被他自己一一否决。
他第一次发现，人类这种生物的思维，比虚空风暴还要难以捉摸。
旁边的凤溯漱也从最初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她华丽的凤目紧紧盯着李牧。
那双眼睛里没有冰夷那么多的纠结，只有最纯粹的好奇与探究。
她不像冰夷那样喜欢把事情复杂化。
既然想不通，那就直接问。
“王。”
“您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李牧闻言，也只是静静看着冰镜里那些人类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拥抱着他所代表的“毁灭”。
他什么都没做。
至少，没有主动去做什么。
但他比冰夷和凤溯漱更明白这一切的根源。
缓缓收回目光，他看向一脸求知欲的火凤和满头问号的冰蛟。
“种子。”
“种子？”
凤溯潄和冰夷异口同声，更加迷糊了。
李牧没有再解释。
他只是给了他们一颗种子，名为“敖天并非无敌”的种子。
当神不再是神，当高高在上的压迫者被另一个更强大的存在轻易碾碎时。
绝望的土壤里，自然会开出最扭曲、最疯狂的花。
他们不是在信仰李牧。
他们是在信仰那个能够杀死敖天的“力量”。
他们将这种力量具象化，称之为——毁灭之狼。
这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一种向死而生的决绝。
与其在敖天的压榨下屈辱地死去，不如在更伟大的毁灭中，拉着所有敌人一起化为平等的尘埃。
……
与此同时，A区。
“混账！岂有此理！”
狂怒的龙吟，让整座宫殿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敖天才刚刚从“温柔乡”里出来。
然后就听见了这样的坏消息。
那些卑贱的、如蝼蚁一般的人类正跪在地上，对着一个丑陋的狼形涂鸦顶礼膜拜！
他们口中念诵的，是“毁灭之狼”！
是那个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让他颜面尽失的混蛋！
“一群……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敖天的龙威控制不住的释放
恐怖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在一旁的进化者根本就抵挡不了这些威压。
全都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神主息怒！”暖语魅率先恳求原谅。
成为敖天的眷属后，她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地位也一飞冲天。
她对敖天是发自内心的崇拜与爱慕。
在她心中，敖天就是唯一的神。
可现在，那些和她一样出身卑微的同胞，却在信仰另一尊“神”。
一尊代表着毁灭与终结的邪神！
这让暖语魅感到了背叛，感到了无比的愤怒！
“息怒？你让本王如何息怒！”
敖天生气的看向那些跪在地上被他一手提拔的进化者们。
“本王赐予他们安宁！本王庇护他们不受外界异兽的侵扰！本王只是让他们每天贡献一点微不足道的‘食粮’，他们竟然……他们竟然敢背叛本王！”
敖天甚至觉得自己太仁慈了。
相比于其他区域那些将人类当成纯粹口粮的霸主，他只是获得了他们信仰而已。
甚至还建立了所谓的“秩序”，有赐予他们进化的可能。
这简直是圣人般的善举！
可结果呢？
那头该死的白狼只是出现了一次。
就把他辛辛苦苦建立的信仰体系，冲击得七零八落！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原本应该汇聚向他的“信仰”溪流。
正在被蛮横地夺走！
那股新生的信仰之力，充满了暴戾、决绝、疯狂的气息。
其凝聚速度和纯粹程度远超他之前收集到的那些混杂着恐惧与祈求的信仰。
他能感觉到，那头白狼，正在因为这群蝼蚁的愚蠢行为而变得更强！
此消彼长之下，他与那头白狼的差距，只会被越拉越大！
“不行……绝不能让这种事情继续下去！”
敖天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好不容易才发现“信仰之力”这种能够绕开修为瓶颈直接增强实力的捷径。
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它被别人夺走？
“暖语魅。”
“属下在！”
暖语魅立刻应声。
“传我神谕。”
敖天愤怒的嘶吼着。
“所有‘毁灭之狼’的信徒，皆为异端！”
“命令神卫军，进入下城区，给本王把这些异端一个个揪出来！”
“凡是刻画恶狼图腾者，杀！”
“凡是口诵恶狼名号者，杀！”
“凡是心中信仰恶狼者……给本王带到祭坛来！本王要亲自净化他们的灵魂，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片世界唯一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