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桌中裂出一道不规则的深缝，缓缓淌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青绿流水，细听还有淙淙水声。
其间满是飘花，甚至还有几尾拇指大小的游鱼，拖动着飘逸的灵动长尾，悠哉游动。
柳越细细去看，这才发现桌面上的裂缝顶有一层透明且强韧的膜。
整个桌面光滑干净，那淌水的裂隙上仍旧可以置物如常。
小师叔与妖君在“谈笑风生”，柳越只是安静地听个一两句，他的注意力大半部分都放在了几尾拇指小鱼上。
一串亮晶晶的泡泡慢慢上浮，可惜没机会浮出水，便被恰在顶端的花瓣给遮挡住了最后的通路。
“小友是幻兽的结契者，你或许只能随同它一起去一遭。”小师叔歉然道，“这确实是别无他法的事。”
江秋雨并未计较，只是说“好啊”，但是他要带上柳越一起去。
小师叔有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
“沉眠中的幻兽只认同类的气息，这位小友若随你同去……”
说着顿了顿，视线越过江秋雨投给了柳越，不过一瞬，又自如收了回来。
“他其实可以就留在此地等你，如此，越尘山也能保证他的安然无恙。”
不等江秋雨回话，便先感受到手腕一紧。
他落睫看去，就见到了被柳越自己撩起的袖摆上，编入一圈红绳间那颗湛蓝藏桂的圆润珠子。
—— 是柳越在提醒他，他还有他的妖晶在。
若有什么意外突生，江秋雨能在第一时间感知到柳越的状况。
“毕竟是结契时答应老前辈的承诺，秋雨，你去吧，我留在这里等你就好。”柳越出声道。
老前辈趴在地上，本来正百无聊赖地在甩尾巴，见此情景默默闭上了眼，扭过头假寐。
它一点都不羡慕。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不知道这只在越尘山沉眠的同类是雌是雄……
契约兽倒头就睡，作为契约者的江秋雨则看向柳越，低声承诺道:
“我很快就会回来。”
假寝不过几息的幻兽猛然被无情地提溜着后颈皮毛拎起，好在四只脚只腾空挣扎了片刻就着了地，再次落地后它立的端端正正。
老前辈识海传音好一通问候。
女童子去而复返，尽了礼节，便展臂指路，请客人先行出门。
小师叔仍在主位，柳越也依旧在观赏游鱼。
二人静默不语。
江秋雨赤足行路无声，就算穿了长靴，走路的声音也极其细微，难以辨别。
而现在，这方空间居然安静到能听清楚渐渐远去的三道步伐不一的脚步声。
一道深深的裂隙，最顶端是一层透明的薄膜。
只要有这薄薄的一层膜在，裂隙中的东西便永无离开的机会。
寂静流动在周身，游离的神思慢慢牵引出灵光。
只存在了一盏茶的宁静终究还是被这一抹转瞬即逝的幽思撕开了裂口。
柳越真诚请教道:
“这张桌子，是您特意为此次面客而挑选的吗，前辈？”
一旁的落地宫灯上悬着一块质地通透的玉石，小师叔将玉轻轻握住，细细抚走尘埃。
安静听完柳越的提问，落在玉石上的视线没有移开，他直白地叹道:
“是特意请门中手巧的师侄现做的，耗时两天一夜，幸好，在你们到来之前完了工。”
“你很敏锐，小友，也不枉我托师侄费的这些功夫。”小师叔柔柔笑着，轻轻放了玉石，看向柳越，开门见山道，“那么现在，或许就该开始注定属于这场会客的第二次谈话。”
关于这道“裂隙”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