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一个人呆坐在餐桌前，沈奕刚走，程慕能隐隐感受到他的怒气，或许是对他的答案不满意吧，只不过他这次的怒火没有朝着程慕发泄，只留下一句好好待着就走了。
说实话，他以前从来没真正想过离开沈家，离开沈奕之后，他还能怎么活。
毕竟在来到沈家之前，他的记忆里满是饥饿与寒冷，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那种日子太难熬了，挨饿的滋味他从小就懂。
所以哪怕在沈家再怎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那也总比饿死在街头要好得多。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见过了不一样的生活。
和贺向野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他为数不多能放下防备、真正放松的日子。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家”的味道——有笑声，有温度，真正有人会关心他饿不饿、冷不冷。
程慕贪恋那种感觉，因为太珍贵了。沈奕说得没错，是他心野了，他开始有了奢望奢望能被人温柔以待。
但那样的日子，就像一个个泡泡，眨眼就碎了。
他从没奢求过沈奕会喜欢他，这种念头实在太荒唐了。或许很久以前幻想过——幻想沈奕能对他好一点，哪怕只是看在自己听话的份上。
可挨的打多了，他也就懂了，自己不该做不切实际的梦。这么多年，他也算摸清了沈奕的脾气，他生气的时候，就该离得远远的，保持安静，别说话。
这是他赖以为生的经验法则，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条法则也失效了。不管他怎么做，沈奕都会把怒火发泄在他身上。
偷偷喜欢沈奕，是他这一生做过最大胆的事。也许因为他的生活从来都只围着沈奕不管做什么也全都与那个人有关。
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喜欢他时，那颗名为“喜欢”的种子早已在心里疯长成了一片森林。
十几岁的时候，他不懂喜欢意味着什么，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做什么。他只是会不自觉地去偷看他的一举一动。
直到某一天，他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对，是嫉妒。
他嫉妒沈奕身边那些可爱的小情人——他们能让沈奕笑，能被沈奕温声细语地哄，能被抱，被吻，就算犯了错，也只是被轻轻训几句，从来不会像他一样动不动就挨鞭子。
而他不行。
他是沈奕最听话的那条狗，却也是最不被怜惜的一条。他把那份嫉妒死死压在心底，从不敢露出半分。他知道，要是沈奕看出来，他一定会打死他的。
于是，他就这样在疼痛与渴望之间，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他曾以为，自己可以为沈奕去死；如果侥幸没死，也能一辈子留在他身边，那就够了。
对他来说，能一直陪着沈奕就够了。
他记得十八岁那年，听沈宅里的人说有一场流星雨。他虽然没能亲眼看见，但还是听着外头的风声，闭上眼许了个愿。
他希望沈奕能对他宽容一些，如果可以的话，也能对他笑一笑。
可也许那夜的流星早已坠碎在云端，
他的愿望从未实现。
沈奕没有对他宽容过，除了嘲笑和冷笑也没真正对他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