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两人已交手超过百回合!
东方霸势若疯虎,攻击愈发狂猛,长枪挥舞间带起的狂风甚至将地面犁出一道道深沟。
但他内心却愈发焦躁。
他引以为傲的、足以摧城拔寨的绝对力量,在祁天承那近乎完美的防御和精妙的反击面前,竟有种无处着力的憋闷感。
对方就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任凭他狂风暴雨,却始终无法将其撼动分毫。
祁天承看似从容,实则心神高度集中,体内气血也在一次次硬碰硬的对撼中微微翻涌。
东方霸的力量确实惊世骇俗,若非他刀法已入化境,卸力导力的法门运用到了极致,恐怕早已落败。
他心中暗忖:“这东方霸,名列神将第四,果然名不虚传,力量之强,实为我平生仅见。若继续鏖战下去今日恐难善了。”
他此行目的并非斩杀东方霸(他知道这极其困难),而是牵制!只要能牢牢拖住东方霸和他麾下的魏阳精锐,便是战略上的巨大成功。
“吼!祁天承!你就只会躲吗?!”
东方霸久攻不下,暴怒异常,长枪横扫千军,逼得祁天承暂退数步。
祁天承勒住战马,惊雷刀法平举,气息依旧悠长。
“东方将军力猛斧沉,祁某佩服。然两军交战,非只恃勇力。”
“少废话!看枪!”
东方霸再次扑上。
战斗,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持续着。
东方霸无法击败祁天承,而祁天承也无意与东方霸死斗。
两人从日中战至日落,麾下大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介入这神将之间的对决。
东方霸被祁天承彻底钉死在了陆安郡前线。
……
就在陆安郡巅峰对决牵动无数人心弦的同时,庆州的炼狱仍在持续,并且愈发惨烈。
主攻庆州的魏阳军大将夏侯杰,迎来了魏阳王麾下首席谋士方知远,他也亲临前线,为夏侯杰出谋划策。
庆城,这座饱经战火的孤城,已然残破不堪。
多处城墙出现了巨大的豁口,虽然用泥土、砖石乃至敌人的尸体混合着木料勉强堵塞,但依旧显得摇摇欲坠。
守军的数量已锐减至不足万人,而且几乎人人带伤,疲惫到了极点。
箭矢早已耗尽,滚木擂石也所剩无几。
夏侯杰根本不给守军任何喘息之机,指挥大军日夜不停地轮番猛攻。
巨大的攻城锤持续撞击着修补后的城门,云梯如同死亡的藤蔓,一次次搭上焦黑的城头。
守军士兵靠着顽强的意志和对家园的守护之心,用刀砍,用枪刺,甚至用牙齿和拳头,一次次将爬上来的魏阳军士兵推下城墙。
城上城下,尸体堆积如山,鲜血将土地浸染成了诡异的酱紫色。
“赵将军,再这样下去,城墙迟早要塌!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李丁拖着一条受伤的腿,找到正在缺口处奋力搏杀的赵甲,声音嘶哑地喊道。
他身上的伤口只是简单包扎,还在渗着血。
赵甲一刀将一名冒头的魏阳士兵劈下城墙,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污,他脸上那道伤疤因为疲惫和紧绷显得更加狰狞。
他看了一眼城外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敌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不能坐以待毙!”
赵甲对围拢过来的钱乙、孙丙、李丁、谢戊说道,
“钱乙,孙丙!”
“在!”
“我给你们三百敢死之士!入夜之后,缒城而下,目标——敌军后阵的投石机和攻城锤!能烧多少烧多少!”
赵甲的声音斩钉截铁。
“领命!”
钱乙和孙丙没有任何犹豫。
当夜,三更时分。
庆城西门悄然放下数十条绳索。钱乙和孙丙率领三百名抱着必死决心的精锐,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下城墙,融入漆黑的夜色中。
他们避开主要的巡逻路线,凭借谢戊之前侦察的情报,直扑魏阳军存放攻城器械的区域。
那里守卫森严,但连续胜利的魏阳军难免有些松懈。
“动手!”
钱乙低喝一声。
三百死士如同猛虎出闸,突然发难!
孙丙挽弓搭箭,箭无虚发,瞬间射倒了望楼上的哨兵和几个巡逻队头目。
钱乙则带着其他人,将随身携带的火油罐奋力投向那些巨大的投石机和堆放的攻城木。
“敌袭!救火!”
魏阳军营寨顿时一片混乱。
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开来!
多架珍贵的投石机和准备用来制造攻城锤的巨木被点燃,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虽然魏阳军迅速组织反扑,三百死士最终大部战死。
仅有钱乙、孙丙等数十人在接应下拼死退回城中,但他们的行动成功了!
魏阳军的攻城能力遭到了沉重打击,至少能为庆城争取到一两天的喘息时间。
与此同时,李丁和谢戊则在城内积极组织。
李丁动员所有还能动弹的百姓,无论老弱妇孺,负责搬运石块、木料,烧制金汁,照顾伤员。
谢戊则带着他那些擅长隐匿的手下,在城内巡逻,稳定民心,镇压可能出现的骚动。
“乡亲们!庆城是我们最后的家!城破了,谁都活不了!帮军队,就是帮我们自己!”
李丁站在一堆砖石上,嘶哑地喊着。
看着城头浴血奋战的士兵,看着身边倒下的亲人,庆城百姓的血性也被激发出来。
男人们帮着加固城墙,女人们烧水做饭,照顾伤兵,甚至连孩童都帮忙传递消息。
一种悲壮而团结的气氛在绝境中凝聚,支撑着这座摇摇欲坠的孤城。
魏阳军中军大帐。
谋士方知远看着远处庆城方向逐渐被扑灭但仍有余烬的火光,轻摇羽扇,对主将夏侯杰道。
“赵甲困兽犹斗,竟敢夜袭。看来,庆城确实已到强弩之末。强攻虽可下,但伤亡必重。不若用计。”
“先生有何妙计?”
夏侯杰问道。
“明日,将军可命人于北门虚张声势,佯装主力猛攻。而我,则亲率真正的精锐,埋伏于西门。守军兵力捉襟见肘,见北门告急,必从西门抽调兵力支援。待其西门空虚,我军一鼓作气,可破之!”
方知远眼中闪烁着智谋的光芒。
次日,战端再起。
果然,魏阳军在北门投入了大量兵力,战鼓擂得震天响,攻势如潮。
北门守军压力陡增,告急的烽火连连燃起。
城楼上的赵甲,凝视着北门外的敌军,又看了看其他相对平静的城门,眉头紧锁。
他并非莽夫,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拥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
“不对……”
赵甲喃喃自语,
“北门敌军虽众,但攻击节奏略显呆板,更像是牵制……”
他猛地看向西门方向,那里看似平静,但远处林木间,似乎有不同寻常的鸟雀惊飞。
“是声东击西!”
赵甲瞬间明悟,
“方知远想骗我调走西门守军!”
他眼中寒光一闪,立刻下令。
“传令李丁,北门必须顶住,绝不可从西门调一兵一卒!另外,命令西门守军,偃旗息鼓,做出兵力空虚的假象!弓弩手(虽然箭矢不多)全部埋伏于垛口之后,滚木擂石准备!等敌军靠近,听我号令!”
赵甲要将计就计!
果然,方知远见北门激战正酣,而西门城头守军旗帜稀疏,人员调动似乎迟缓,以为计策成功。
他立即下令埋伏在西门外的大批魏阳军精锐,发起突击!
数千魏阳精锐,扛着云梯,如同潮水般涌向看似防守薄弱的西门!
眼看先锋部队即将抵达城下,城头却依旧一片寂静。
方知远微微蹙眉,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就在第一批魏阳军士兵开始攀爬云梯的那一刻——
“放!”
赵甲雷霆般的怒吼从城头响起!
原本寂静的城墙上,瞬间冒出了无数守军士兵!
仅存的箭矢如同瓢泼大雨般倾泻而下!
滚木、擂石、烧得滚烫的金汁,劈头盖脸地砸向密集的攻城队伍!
“有埋伏!快退!”
魏阳军猝不及防,顿时死伤惨重,阵型大乱!
赵甲亲自率着预备队,打开西门,一个反冲锋,将溃退的魏阳军杀得人仰马翻,直到对方弓弩手放箭掩护,才缓缓退回城内,牢牢关闭城门。
这一仗,魏阳军偷鸡不成蚀把米,损失了上千精锐,士气受挫。
“赵甲!匹夫安敢欺我!”
夏侯杰得知中计,暴跳如雷,当着全军的面悬赏千金,誓要生擒赵甲,碎尸万段!
然而,一时的胜利无法改变根本的困境。
庆城的物资,尤其是粮食,即将耗尽。
赵甲下令实行最严格的配给制,所有存粮统一分配,每人每日仅得一小碗稀粥。
他亲自与最普通的士兵一起,蹲在城头,喝着能照见人影的粥水,啃着硬如石头的糠饼。
“将军,您……”
有士兵不忍。
赵甲打断他,将糠饼用力掰开,塞进嘴里,混着冷水艰难咽下。
“弟兄们能吃,我就能吃。守不住城,吃什么都是最后一顿。”
他的举动,无声地激励着残存的守军和百姓。
眼看城中情况日益恶化,谢戊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策——“空城计”。
翌日清晨,当魏阳军再次准备攻城时,惊讶地发现,庆城的城门竟然大开!
城头上看不见一个守军,只有一些穿着靖乱军服色的草人立在垛口后,在晨风中微微晃动。城内静悄悄,仿佛一座死城。
夏侯杰的先锋部队赶到城下,见到此景,惊疑不定,不敢贸然进入,急忙飞报中军。
“空城计?”
夏侯杰闻言,也是狐疑,
“赵甲搞什么鬼?”
先锋将领道。
“将军,城内或许有伏兵,诱我等入城。”
夏侯杰有些犹豫。
方知远却仔细观察了城头片刻,又看了看洞开的城门内那寂静的街道,忽然冷笑道。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赵甲已是穷途末路,靖乱军主力此刻都在池州郡,哪来的兵力设伏?此必是疑兵之计,城内实则空虚!他想吓退我们,拖延时间!传令!先锋部队,立刻进城!”
然而,就在魏阳军先锋将信将疑,开始试探着向城门靠近时——
“关闭城门!”
城头突然响起一声大喝!
只见赵甲的身影出现在城楼,虽然憔悴,但眼神锐利如刀。
同时,城头上瞬间出现了不少守军,张弓搭箭。
魏阳军先锋吓了一跳,急忙后撤,阵型略显混乱。
虽然“空城计”未能真正吓退敌军,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城头再次出现的守军,让夏侯杰和方知远也一时摸不清虚实,攻势为之一缓,又为庆城争取到了宝贵的大半天时间。
方知远很快彻底反应过来,他恼羞成怒,断定庆城已是油尽灯枯,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攻城!
最后的、也是最残酷的战斗打响了。
所有残存的魏阳军,如同疯狂的野兽,从四面八方涌向这座千疮百孔的城池。
守军士兵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
孙景曜率领的望江援兵成为了救火队,哪里最危险就出现在哪里。他身先士卒,长枪如龙,连续挑杀十余名登城的魏阳军统领,浑身浴血,如同血人,其勇猛与坚韧,让所有目睹的将士为之动容,展现出了远超寻常将领的大将风范。
但是,实力的差距终究无法用意志完全弥补。
一处缺口被彻底冲开,大批魏阳军涌入城内,与守军展开了惨烈的巷战。
庆城,已然危在旦夕!陷落,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
就在庆州浴血奋战,陆安郡僵持不下之际,身处东至城的武阳,接到了一份来自隐秘渠道的紧急密报。
他快速浏览着绢布上的内容,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眼神锐利如鹰隼。
密报上清晰地揭示了蒙骜的完整战略:以蒙骜亲率十八万魏阳军,正面强压贵池、东至、石台三城,克制靖乱军主力;
以东方霸牵制楚烈军,大战陆安郡,牵制可能的外援并试图打开侧翼缺口;
而以夏侯杰(及谋士方知远)率五万精锐,猛攻庆州,意图彻底斩断靖乱军的后勤与退路,形成三路并进,中心开花的绝杀之局!
“好一个东方霸!好一个三路并进!”
武阳放下密报,声音低沉,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立刻意识到,庆州一旦失守,不仅仅是后勤线被断,更意味着夏侯杰的军队可以毫无阻碍地从背后插向贵池三城,届时,靖乱军将陷入真正的四面合围,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