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
冷水从花洒喷涌而下的瞬间，简航深吸一口气，水珠顺着绷紧的腹肌成串滑落。
浴室的磨砂玻璃上凝结着雾气，隐约能看到外面暖黄的床头灯勾勒出的被窝轮廓——苏清瑜把自己裹成了一只乖巧的蚕蛹。
他关掉水龙头时，听到外面传来极轻的鼾声，像小猫打呼噜似的节奏。
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发现苏清瑜果然已经睡着了，半边脸陷在鹅绒枕里，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简航没想到，她竟然先睡着了。
看来今天一定很累。
床头柜上还摆着喝了一半的蜂蜜乌龙茶，杯壁凝着水珠，在木质台面上洇出一个小小的圆。
简航拿着吹风机，轻手轻脚去浴室把头发吹干，然后再回到卧室，掀开被子，刚钻进被窝，睡梦中的苏清瑜无意识往他这边蹭了蹭。
带着沐浴后的凉意将她揽入怀中时，额头抵着他手臂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窗外偶尔传来积雪压断树枝的脆响，而枕边人的呼吸声很快将他拖入甜乡。
晨光透过纱帘时，简航先醒了过来。
苏清瑜的睡姿不知何时变成了趴卧，手臂横在他腰间。
他轻轻拨开她刘海，发现她嘴角还沾着一点亮晶晶的口水，忍不住用拇指抹去。
没想到她的睡姿这么的不安分，还怪可爱的。
简航的动作惊醒了苏清瑜。
“……几点了？”她迷迷糊糊地问，嗓音像含了。
苏清瑜眯着眼去够手机的动作让被子滑落，露出的肩头，似在晨光中像雪地里落下的花瓣。
“九点半，”简航顺势亲了亲她发红的耳尖，“明天我们就回去了，今天去滑雪吗？”
他指了指窗外——晴空下的雪山泛着钻石般的碎光，远处的缆车正像彩色珍珠般在银白画布上缓缓移动。
苏清瑜突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好啊。”
她笑起来时眼睛亮得像盛了星星，眼神带着一抹娇羞。
于是两人背过身，各自换掉睡衣，换上要滑雪的装备。
民宿的木楼梯发出老旧的吱呀声，简航的手自然地护在苏清瑜后腰处。
前台老板娘正擦拭着招财猫，抬头时眼角的笑纹堆了起来：“早啊。昨晚睡得好吧？”
话音刚落。
“还好。”苏清瑜不好意思低下头，米白羊绒围巾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露出一点若隐若现的红痕。
“嗯，挺好的。”简航大大咧咧笑着回答。
苏清瑜的耳尖瞬间红得像门口灯笼的流苏。
简航忍着笑帮她重新裹好围巾，指尖故意擦过她发烫的耳垂。
苏清瑜拽着简航赶紧往门外走。
零下十度的寒风扑面而来，苏清瑜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呼出的白雾模糊了视线。
简航伸手抹掉她睫毛上凝结的霜花：“又害羞了？”
话音刚落就被苏清瑜瞪了一眼，然后她快速跑开，高筒雪地靴在积雪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简航决定不逗她了，毕竟第一次，肯定害羞，后面就习惯了。
他们还是去上次那家拉面馆吃东西。
拉面馆的暖帘上还沾着雪渣，掀开时铃铛清脆一响。
老板认出了他们，热情地打了招呼。
简航指向角落的双人座——正是前天他们第一次来时坐的位置。
苏清瑜点了一碗豚骨拉面，转过身，躲简航含笑的目光。
两人吃碗面，一同朝路边走去。
滑雪场的接驳车喷着白烟停在路边。
几分钟后，两人到了滑雪场。
相较于第一次，这次苏清瑜明显进步了很多。
滑雪板的金属刃在阳光下划出炫目的银弧。
苏清瑜的红白滑雪服从坡道上俯冲而下。
她这次甚至学会了小幅度的S型转弯，扬起的雪沫在身后绽开一串珍珠般的轨迹。
“阿航！看到没——”她兴奋的呼喊被迎面而来的风吹碎，转头寻找简航的身影时，没注意到前方雪道突然变陡。
滑雪板前端猛地磕到凸起的冰棱，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
世界在视线里天旋地转。
苏清瑜听到简航的喊声，以及自己右踝传来钻心的疼痛——像被烧红的铁钳狠狠夹住。
“别动！”简航冲过来跪在她身边时，滑雪杖都扔出了三米远。
他颤抖的手指刚碰到她肿胀的脚踝。
苏清瑜就倒抽着冷气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他羽绒服袖子。
雪白肌肤上已经浮现出可怕的青紫色，像泼墨般在踝骨周围蔓延。
“忍一下？“简航迅速解下自己的围巾做成简易固定带，声音比风还冷，眼神却烫得吓人。
苏清瑜咬住下唇点头，冷汗顺着刘海往下滴，却在简航横抱起她时勉强挤出微笑：“其实……没那么疼。”
滑雪场的工作人员和医护人员冲了过来。
苏清瑜听见简航失控的心跳声，以及他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咬咬唇，不敢说话了。
简航把她往担架上放的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
他听着身旁的医护人员说——
“右脚踝疑似韧带撕裂，先立即冰敷，然后回医院做核磁共振。”
医院的消毒水味很呛得人。
简航站在一旁，心疼地摸了摸苏清瑜的脑袋，然后手掌牢牢包住她冰凉的手。
医生撩起她裤腿检查时，苏清瑜忍不住“嗞”了一声。
“轻微扭伤，”医生推着超声仪过来，说，“要打弹性绷带固定两周，还好没有伤到韧带。”
“好。”简航总算松了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手掌轻轻抚摸了下苏清瑜的脑袋。
“我就说没事吧？”苏清瑜仰着头，语气轻快地说。
明明当时疼得额头都冒汗了，还第一时间想着关心他，简航心软得不行，又满是内疚。
从诊治室出来之后。
走廊上。
简航蹲下身来，手放在她膝盖上，仰头轻声说：“苏苏，对不起……”
简航声音闷得听不清：“我该盯紧你的。”
苏清瑜用没受伤的左脚轻轻蹭他小腿：“不是吧，简教练。”
她捏起他下巴，故意用欢快的语调说：“这不怪你啊，是我太心急了……再说两周就好，你不要担心啦。”
简航看着苏清瑜扬起的眼角，更心疼了：“笨蛋，我等一下打电话给阿姨……”
话未说完。
苏清瑜赶忙说：“不行——不能跟我妈说，不然她肯定担心，第一时间就冲过来了。”
到时候连独处的时间都没有了，苏清瑜心想。
“那怎么办？现在放假了……你不回去，阿姨肯定也会问的。”简航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脑袋瓜里此刻想到是什么，有些摸不透。
“那个……”苏清瑜眨了眨眼，“房子不是装修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