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皇帝唐治的风疾又发作得厉害,头痛欲裂,难以入眠。
思宁挺着孕肚,亲自在榻前照料。
待头痛缓解了些后,唐治握着思宁的手感慨,“朕这身子……怕是难以痊愈了。”
声音没有平常的清朗,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虚弱。
“陛下切勿如此说,”思宁边说着话,空着的手边从袖子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帕子,为皇帝唐治拭去额上冷汗。
“太医说了,好生调养,定能康复。”
唐治握着思宁的手紧了紧,又松了松后摇头苦笑。
“朕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宁儿,若朕……若朕有个万一,这江山……”
“陛下!”
思宁连忙制止。
“昭儿还小,还需要您这个父皇教导。就是臣妾……臣妾也需要陛下。”
说着,一双好看的眸子顿时泛红不已。
唐治看着思宁泛红的眼眶,心中一片柔软。
他松开握着思宁的手,艰难地抬起,轻抚思宁的面颊。
“好,不说这些。
宁儿,有你在,朕很放心。
只是……”
他顿了顿,“如今宁儿你身怀六甲,还要操劳国事,朕实在心疼。”
思宁握住他轻抚脸上的手,不让其离开,一直贴在脸颊。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本分。
宁儿只盼陛下早日康复,如此,宁儿便可安心待产了。”
这时,外间传来脚步声,只听脚步声,夫妻两个就听出来是儿子唐昭来了。
果然,脚步声在门口停住后,随即传来内侍通禀的声音。
“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听闻陛下头痛欲裂,特地来探望陛下。”
思宁看皇帝唐治高兴的表情,就知晓对方想见儿子。
立马道:“让他进来。”
太子唐昭进来,走近些后,当即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思宁颔首。
唐治看着太子关切的神情,心中慰藉,示意他再走近些。
太子唐昭听话的近前。
“昭儿,”唐治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记住,为君者,当以天下苍生为念。
你母后这些时日垂帘听政,处处以社稷为重,你要好生学着。”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唐昭郑重应道。
“好了,昭儿也是担心您,特意来看陛下您的,您啊,就别老是和他说些朝堂上的道理了。”
思宁朝皇帝唐治嗔怪了下后,又转头对儿子唐昭温柔道:“来,过来照看下你父皇,替他多擦擦汗。”
说着,就让开位置,递了条帕子给儿子唐昭。
唐昭接过后,就认认真真的给皇父唐治擦汗。
有时,见皇父躺得不舒服后,还亲自将皇父半扶起来,换个姿势半躺着。
偶尔,还学着母后给父皇按压太阳穴,替皇父缓解头疼。
太子的孝顺,皇帝唐昭很是受用,只是,“夜深了,昭儿你先回去歇息吧。明日你还要和你母后去上早朝。”
唐昭皱眉,母后有孕在身,他还想接替母后照顾父皇,让母后好好歇息呢。
“父皇……”
“好了,昭儿听你父皇的话,你先回东宫。
你父皇这里,母后能照顾好的。”
唐昭还是有些担心,虽然看母后脸色,好似边怀着孕边照顾父皇,还要操心前朝的事并未累到她,但或许是母后掩饰得好呢?
他……
“昭儿,听话。”皇帝唐治一脸坚持。
思宁也是一样。
太子唐昭见此,犹豫了下,还是行礼退下了。
见此,唐治对思宁道:“宁儿,你也去歇着吧,让宫人伺候便是。”
思宁摇头,执意留下:“陛下身体不适,臣妾如何能安心就寝?
就让臣妾陪着陛下吧。”
唐治一再拒绝,但思宁还是坚持不肯,最后拗不过思宁,唐治只能允许了。
不过,唐治担忧自己今晚睡不着,会耽误思宁睡觉的心思,在小半个时辰后,就用事实破掉了。
在思宁照顾下,在思宁的按摩下,唐治渐渐觉得没那么疼了,终于安稳入睡了。
随后没多久,思宁也躺在皇帝唐治身边,紧跟着入睡。
随着时间推移,思宁与太子共同理政的模式越发成熟。
朝中大小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这日,思宁正在批阅奏折,忽然腹中一阵疼痛。
宫人连忙要请太医,却被她制止。
“不过是寻常胎动,”她强忍不适,“待批完这些奏折再说。”
这时旁边也在批改奏折的太子唐昭见状急忙上前:“母后脸色不好,可是身体不适?这些奏折让儿臣来处理吧。”
思宁看着儿子关切的神情,欣慰地点点头:“也好。这些是各地春耕情况的奏报,你仔细看看,若有异常及时处置。”
小少年太子唐昭接过奏折,认真批阅起来。
思宁在一旁看着,不时出言指点。
“这份奏报提到虫害,你要记得命当地官员及时防治。”
“这里说粮种不足,可命司农寺调配。”
母子二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将积压的奏折处理完毕。
待一切妥当,思宁才允许宫人请来太医。
诊脉后,太医道:“娘娘是劳累过度,动了胎气。务必静养数日才是。”
因为处理朝政都是在甘露殿偏殿处理的,同处一个殿里,这甘露殿更是唐治的地盘。
这消息根本瞒不过皇帝唐治,思宁和太子也没有想过瞒着。
于是消息后脚就传到皇帝唐治耳中,他立即命人传话:“告诉皇后,好生养胎,朝政之事暂交太子处置。若有疑难,可来问朕。”
然而思宁只在寝宫休息了一日,次日便又出现在紫宸殿的珠帘之后。
“母后为何不在宫中静养?”唐昭担忧地问。
思宁慈爱地看着儿子:“昭儿,你本事很不错,但你父皇病重,加上你还年幼,朝堂上若我不出现,恐怕会出现不稳的情况。
母后怎能安心养病?
放心,若无必要,母后不插手政事。
母后只是在这里坐着,做做样子给众臣们看看罢了。况且……”
思宁轻抚腹部,“你到底才十岁,让你独自理政,母后和你父皇也不放心。
你父皇身体不好,还是别让他惦记着这事,耽搁休养的好。”
说话间,宫人呈上一份紧急军报。
小少年太子唐昭接过一看,脸色微变。
“何事让你变了脸。”刚还说做做样子,但眼看着是棘手的事情,思宁还是得过问一下。
“母后,安西都护府急报,突厥残部骚扰边境。”
思宁冷静道:“念给母后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