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豹子连忙道：“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水利不兴，是成内忧，内忧多杂，则招外患……”
庄岚笑了笑，“景大人身处水乡，奴家知道水乡滋养娇嫩的花，这皇宫内的草木陛下早晚会看腻，不如景大人下次来时，带上几株新鲜的，陛下见到水乡的花儿一高兴……”
说着，庄岚便止住了话头，往远处瞧看，“奴得去陛下近前伺候着，大人就回吧。”
景豹子瞧着庄岚在月色里走远，他蹙着眉，瞧着天上的月，薄云缓缓被风吹散了，秋风吹得身子有些发凉。
另一边，凤鸾殿。
楚行山小跑着过来，真是半分帝王威严也没有，嘴里还唤着，“琪儿，琪儿，孤王的琪儿怎么样了啊！”
楚襄王的心，真是个榴莲。
哦，不对，襄地没有榴莲。
楚襄王的心，真是个栗子刺苞壳。
每个小刺上都住着一个美丽的女人。
舍弃这个，他不乐意。
丢了那个，他也难受。
他真是心怀天下。
想给每一个美丽女人一个温暖的家。
等她们年老色衰，那小小的刺苞壳便不再有她们的位置。
这皇后名为公山琪，是公山相丞之女，貌美，长相坏坏的，却温婉贤淑，这样美丽又老实的女人，让楚行山颇感无趣，不比那些会撒娇的女子讨他喜欢。
但是她却实在美丽，又是中宫皇后，年纪四十七岁。
长得像是二十几。
相伴多年，同样是楚行山的心尖宠。
这一摔，可把楚行山吓坏了。
他匆匆忙忙进了内殿，见到皇后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额上汗津津的，宫人见他来，连忙让开身子，“陛下，皇后摔下阶之后，一直在说胡话，陛下……”
楚行山连忙坐在了床沿，瞧着皇后的模样，自是心疼的厉害，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琪儿，你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好一些？”
身边的医官道：“陛下，臣给皇后探过脉，脉象平稳，没有大碍。”
楚行山道：“没事就好，称心如意，皇后是怎么摔的？”
称心、如意是皇后的贴身侍女，听皇帝问话，两人都行了礼，只有如意回道：“回陛下，皇后瞧见一蓝翼凤尾蝶，想扑了来，于阶上踩空。”
楚行山有些不悦，“那处没有护栏吗？”
如意道：“陛下，说起来也是奇怪，奴分明瞧见皇后是在阶里，那处栏也是到人胸前那么高，一眨眼的功夫皇后就去了外头，摔了下来。”
称心点了点头。
楚行山瞧着皇后，眼睛半合着，脸上的汗水才擦了去，又渗了出来，嘴唇张合，也听不清在说什么，瞧着是紧张，过了会，又安静下来。
此时夜深，楚行山又没有旁的事，心想自己干脆在凤鸾殿歇一夜，便使了宫人收拾。
此夜，凤鸾殿地下频频异响，楚行山本就年纪大了，睡不安顿，睡得觉少，听着这频频异响，还以为是凤鸾殿遭了老鼠，不免嘟囔，“凤鸾殿的宫人是怎么当值的，殿中有老鼠，也不上报，让孤王的后妃睡也睡不好。”
才入夜的时候还能看得着月亮。
现在黑咕隆咚，约莫亥时了，半点月光也瞧不着。
凤鸾殿内，灯火熄了些，皇帝睡在殿中，宫人为他搬的小床上，时不时就起身瞧瞧皇后公山琪休息的怎样，还流不流汗。
其实吧，要是他不是个皇帝，只是一个普通男人，那他还真是一个滥情又温暖的家伙。
他好像对每一个长得美的女人都细心着，好像无微不至，好像他就是一个真挚又忠诚的丈夫。
只是他是皇帝，所以这份真挚自然而然分成了三千份。
赤诚的真挚变得极其廉价，好像只要有一张看得过去的脸，就能得到传说中一等三千份的喜爱。
榻上，皇后睡得安稳，楚行山目光落在远处，瞧着远处桌上还有一本未收起来的书，不免责怪皇后宫中的婢子真是不仔细，想是这般想，心思又转瞬飞去了他处。
瞧着那本开着的书，想起来那个叫萧幼娴的美人。
只是美人。
那般模样，要不晋成夫人？
这后妃的位份，自襄开国以来，便一直沿用的皇后、夫人、美人。
光是夫人，这皇宫中就有三十多个。
美人，更是数不清。
要是将那萧幼娴晋成夫人，也太普通了些。
楚行山就这样蹲在皇后的床前，想着给别的女人一个新的封赏，不知过了多久，楚行山的腿都蹲麻了。
本想站起身子，又突然觉得身后有一阵凉风，只心道是不是窗户未关严实，楚行山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想回自己的小床继续睡，可这一转身，瞧见一道极其虚的影子一闪而过。
楚行山当了那么多年皇帝，什么没见过，那一闪而过的影子，便只当是看花了眼，又一晃神，那影子又闪了过去。
楚行山分明的瞧清了，那是一张极其瘆人的脸。
有些绿，眼球外突，淡笑着，头发胡乱披散。
楚行山有些慌乱，“马德？马德！庄岚！”
今夜值守的是庄岚，听见皇帝的叫喊，庄岚连忙在外头回应：“陛下！”而后才推开门，一众宫人见楚行山一脸苍白，庄岚连忙问候，“陛下，您寻奴何事？”
楚行山抬手擦了擦汗，有些惊骇的睁大眼左右瞧看，“方才，孤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飘来飘去，速去传唤杜履，让他来宫里！”
杜履是如今的九庙寺卿。
庄岚点头，“是，奴这便去传唤。”
“等等！庄岚，你留下，叫旁人去传！”
大殿之中灯火通明，楚行山被一众宫人围绕，心底仍是惊惧的厉害。
突然，一宫人尖叫，本就有些魂不守舍的楚行山被吓的一哆嗦，还未来得及发火，便听那宫人道：“皇后……皇后……皇后没气了！”
楚行山定定瞧了过去，皇后公山琪，侧躺在榻上，面容苍白，微张着口，眼皮合着。
“放肆！你这贱婢，诅咒中宫，拖下去乱棍打死！”楚行山将那宫人踹了一脚，便大步向前，去看皇后。
近前去瞧，她分明没有变换姿势。
睡着了而已，怎么会死呢。
医官都说了，她无大碍。
怎么会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