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城公安局，刑侦科。
这次会议，是由从电机厂赶回来的梁队长主持的。
不仅有外来支援的李天佑两人参与，就连张局长也出席了。
梁队长说道：“有了天佑的加入，我们成功确定了死者的身份，邱秀英现年十九岁，冰城阿城县人，未婚，富农，于7月1日午后失踪。”
“梁队，我想补充一点。”齐公安举起了手。
梁队长点了点头：“你说。”
“据邱秀英的班主任和同学的反映，邱秀英思想落后，男女关系混乱。”齐公安神色鄙夷。
齐公安这话一出，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这个年代，被传男女关系混乱，对女性而言堪称是最沉重的污名。
李天佑瞥了齐公安一眼，就齐公安的表情，他觉得说邱秀英男女关系混乱这话水分有点大。
张局长咳嗽了一声：“无论死者生前是怎样的人，如今她惨遭杀害，找出凶手就是我们公安的职责。”
梁队长连忙接上张局长的话：“张局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凶手，老规矩，大伙都说说调查到啥了。”
“那就我先来吧。”
秦公安站起身，语气平淡：“我去的是市一院，调查外科大夫孔令辉，1960年8月20号，主刀邱秀英的盲肠炎手术。
术后邱秀英患盆腔脓肿，多次去找孔令辉治疗。据病历显示，邱秀英最后一次就诊时间为1960年12月24号。”
在秦公安说完后，同去市一院调查的林公安补充道：“市一院的职工对孔令辉评价都不错，为人和善，作风正派。
且据考勤记录显示，在邱秀英失踪当天，孔令辉正在医院上班，下班后也是直接回家，这点也经过了其周围邻居的证实。”
所以，他们认为孔令辉的嫌疑不大。
梁公安点了点头：“迎安，学院医疗室那儿是你调查的，有什么发现？”
法医给出凶手大概率为医务人员的判断并没更改，既然市一院医生的嫌疑降低，那校医的嫌疑就相应提高了。
“学院医疗室一共有3个大夫，但其中与邱秀英有交集，且值班时间与邱秀英失踪时间重合的只有刘万里，他...”
黄公安话还没说完，就被齐公安给插话了。
“刘万里，我在打听邱秀英时，还听了他的一些坏事。”
相比起刚刚的鄙夷，如今齐公安脸上满是厌恶：“几年前的整风运动中，他被人写过大字报，说他在给女学生瞧病时，手脚不老实。”
会议室里再一次随着齐公安的发言陷入了寂静。
李天佑皱了皱眉，这刘万里都被写大字报，爆出作风问题，竟然还能接着当校医。
年纪大些的于法医气得一拍桌子，语气愤然：“岂有此理，这种人简直就是在败坏大夫的名声，难道学院那边儿没有处理他吗？”
“下了封嘴令算不算？”齐公安嗤笑一声：“那女学生不敢站出来对质，就没法证实这事儿的真实性，再加上学院护着他，刘万里这才没啥事儿。”
学院可真是护崽子护到家了，不仅将大字报这事儿轻轻揭过，还对全校师生下了封嘴令，不让议论这件事儿。
要不是他碰上个爱唠嗑的清洁工，压根听不到这事儿的半点风声。
李天佑摇了摇头，果然社会就是个放大版的四合院，捂盖子这事到哪里都存在。
“齐方，你还有打听到别的消息吗？”梁队长皱着眉头看向齐公安。
他得先让齐方把话讲完，不然真保不准这家伙下一秒又抖出什么爆炸性消息。
齐公安一摊手：“梁队，就这俩事儿我还没顾得上跟你说，别的事儿你都知道了。”
“好，那迎安你继续说。”梁队长转头看向黄公安。
黄公安点了点头：“按刘万里的说法，年初邱秀英在校时腰酸复发，经他治疗后症状消失，之后便一直在他那里瞧病，因此他十分瞧不起市一院的大夫，也将这种观念灌输给了邱秀英。”
“这里我补充一下。”秦公安眉头紧皱。
梁队长心里一紧：“老秦，难不成孔大夫和刘万里他俩有啥过节儿？”
从来没有一次会议开得他如此心惊胆战，等会儿他必须得跟张局探讨一下齐方的事儿。
看看能不能把人给调走，这人太过激进，缺乏自主思考，且......
总而言之，齐方不适合留在刑侦科。
“不是。”秦公安摇了摇头：“我只是拿着刘万里开的药名去问了孔大夫，他的意思是说这药劲儿太猛，弄不好会伤到邱秀英的身子。”
他本来是没想把这事儿说出来，毕竟以前在军队里，军医开得药更猛的都有。
只不过他听了半天，这刘万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医者仁心，刘万里是半点也不沾，这种人实在是不配当校医。
梁队长这会儿也看出了秦公安的意图：“好，这事儿我会试着跟王校长说下，迎安，你还查到啥就直接说，磨叽个啥！”
“就是，一个老爷们咋这么磨叽呢？”王何偷笑道。
他没想到，居然还有机会将这句话送还给黄公安。
刚刚李天佑已经看过他的画稿，挑出了不少问题的同时，也给了他相对应的解决思路。
现在的王何，只觉得自己强得可怕。
“你！”黄公安瞪了王何一眼，随后才将目光转到梁队长上，语气困惑：
“梁队，在询问刘万里的时候，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直到现在我也还没想明白。”
“面部表情？手上动作？说话习惯？屋里布局？”
前面三个，李天佑每说一个，黄公安就摇一次头。
可在李天佑说到“屋里布局”的时候，黄公安却迟疑了。
梁队长见状，也迅速回忆起刘万里诊疗室里的布局，但并未想起什么异常之处。
“对，是屋里的布局！”
黄公安语气激动：“刘万里屋里的布局跟另外两名大夫的不一样，不说木柜、办公桌摆放的方位不同，就连大夫必备的医疗床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