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瑶一愣，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打趣道：
“……那饼饼到时候会想我吗？”
她笑得没心没肺，眼睛里还带着点晨光的潋滟。
敖丙望着她，不答反问：
“师父不在身边……我能不想吗？”
黎瑶愣了下，没接话。
车内气氛静了几秒。
她忽然一抬手，啪地一声打开了车顶天窗。
风呼啸着灌进来，带着咸咸的海味和潮湿的凉意。
她黑发被吹得凌乱，白衬衫在风中翻飞，清冷又自由，像一只迎风飞起的白鹭。
阳光从云缝间落下，映在她的侧脸，漂亮得几乎不真实。
她眼神望向前方，一边开着车，一边说：
“我也肯定会想饼饼的。”
敖丙看着她，指节微紧，嗓音有点低：
“师父，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黎瑶苦笑了一下，目光仍落在前方。
“我啊……”
“我和你一样，从小没见过母亲。”
“敖光可能是个称职的父亲，但我父亲——从没在我生日那天出现过。”
“他们说，我母亲难产而死，是因为我害死了她，所以我爸这辈子都不想看我一眼。”
敖丙微微抬头，怔怔看着她侧脸。
她却说得轻松，好像早就习惯了：
“我没朋友。”
“那些人对我毕恭毕敬，是因为我的姓氏和家族。”
“从来没有人，是在乎‘黎瑶’这个人的。”
车子驶上沿海的高架，远处天色微亮，一轮淡金色的朝阳缓缓从海平线升起，海面被雾气轻裹，波光潋滟，像是梦境与现实重叠的边界。
“我决定不了我的父母，决定不了什么时候会回这里。”
“就像我也没想过，有一天，会突然穿越到你们的世界。”
敖丙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眼中情绪翻涌。
下一秒——
她忽然转过头来，冲他笑了一下，笑容干净又温柔：
“不过你看电影里你的那个‘平行时空’，我根本就没出现。”
“你依然很强，很厉害，是灵珠，是龙族引以为傲的东海三太子。”
“你就是你，饼饼，跟谁在你身边没关系。”
风很大，吹得她发丝贴在脸颊上，唇角弯弯，眼神明亮。
那一瞬间，敖丙喉结轻轻动了一下。
心，像被她不经意地轻轻一捏，压在心底的感情像是被泡泡一般的被戳破。
离金光飞机抵达的时间，还早。
黎瑶似乎想到什么，顺利把车子缓缓驶下海岸线边的高架，轮胎碾过一片细密的沙砾路。
白雾缭绕，海，仍沉在梦里。
整片海滩空无一人，海风带着咸味和细雨，轻轻掠过耳边，海浪拍打礁石，像是低声细语，呢喃古老的神话。
黎瑶推开车门，脱下鞋子，踩在湿润细腻的沙滩上，抬起脚尖，轻轻晃了晃。
“这是这个世界的东海哦。”
她回头看向敖丙，笑着问：
“你说……海里，会有龙族吗？”
雾气弥漫，天地如一张泛白宣纸，厚重的晨雾——
——让人伸手不见五指。
海边开始下淅淅沥沥的毛毛细雨。
她面对着海，长发披肩，白衬衫微微扬起，在雾中，像是下一秒就消失不见。
而少年静静望着她，眼神沉如海渊。
不知是心动还是心悸，下一秒——
敖丙抬手一挥，指尖轻轻一转，一道避水灵罩悄然升起，将她笼罩在清透的光晕之中。
细雨不再沾身，连发梢都干燥。
黎瑶微怔。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唤：
“师父。”
下一瞬——
哗然龙吟，响彻天地。
轻轻坐上他背脊。
风骤起。
蓝龙呼啸直冲云霄！
漫天白雾在他们身后炸开，浪花翻涌，天空瞬间划出一道澄蓝的轨迹！
整个东海发出“嗡”的一声低鸣，像是在迎接血脉之主归来。
龙吟不止，敖丙的声音自心海传来：
“……师父，东海在和我共鸣。”
他声音微微颤着，像是在惊讶。
黎瑶坐在他背上，看着四面白雾中，几条灵动小龙破水而出，围绕着他们飞舞盘旋，如水中精灵，在雾海上起舞。
她头发被风吹乱，眼神却透亮。
她轻轻伸手，指尖搭上他额头的龙角。
一触——
那龙角瞬间在她掌中微微膨胀，泛着热意，竟似在发烫生长。
敖丙龙身猛的震动，背鳍高扬，龙尾下意识一抽！
整条龙一瞬失控！
“啊！！！”
黎瑶惊叫一声。
身体猛地从龙背上滑落，从万米高空坠下！
“这里，我不会飞啊啊啊——！！！”
“——饼饼，救命！”
风声嘶鸣，她整个人在雾中坠落，白衬衫翻飞如蝶，睫毛打着颤，整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
可下一秒。
一道熟悉的气息裹住她。
银光一闪。
她落进一个结实温热的怀抱。
她睁眼——
是敖丙。
他已恢复人形，白衬衫在风中猎猎作响，银蓝发丝凌乱，抱着她的手臂紧绷，眼中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慌张。
黎瑶扑在他怀里，软软一团，头发湿漉漉地贴在他胸口。
她整个人吓懵了，下意识抱住他不撒手，白衣少女失去了平日中的冷静和自持。
此时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灵力！
黎瑶劫后余生一般地窝在他怀里，因为害怕而颤抖。
敖丙脸瞬间红透了。
他的喉结狠狠滚了一下，耳尖飞快烧起来，连声音都微微破了音：
“对、对不起……让师父受惊了。”
他努力想让声音变得镇定，结果越发低哑。
偏偏她此刻还抱着他，手指蹭过他后颈，拂过皮肤的瞬间，他全身轻颤了一下。
——该死，他起反应了。
海雾里，他抱着她缓缓降落。
脚刚一沾地，敖丙低头，克制地将她轻轻放下，手指却还攥着她衣角不肯松。
他沙哑开口，语调温柔得像潮水拍岸：
“不论师父在哪里。”
“只要你吹响海螺。”
“任何海螺——”
“我定千里来相会。”
黎瑶刚才还因为坠落而发抖的身体，瞬间僵住。
下一秒，破涕为笑。
她仰头看他，眼角还有刚刚吓出来的水光，嘴角却弯得忍不住：
“饼饼你这台词……”
“是不是从那电影里背来的？”
敖丙怔了一下，耳尖更红了，垂下眼却笑了。
那一刻，他第一次露出拨云见日的笑容。
温柔、纯净、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
“可我说的……是真的。”
“不管师父你在哪个世界。”
“我都会来看你。”
“或者……你想的话，我能接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