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吗？”云栖晚反问道。
此刻没有外人在场，琅嬛阁掌柜直接大喊冤枉。
“当然不是，奴才哪敢打主子赏银的主意，奴才说的是店里的分利。”
给他吃十个胆，他也不敢啊。
“奴才方才在信王府以下犯上，冒犯了主子，以为主子要克扣奴才的分利。”
听到琅嬛阁掌柜这么说，云栖晚这才想起，四师兄当初将琅嬛阁转到她名下时，同她说过。
琅嬛阁有三成利是给掌柜的，估计这就是师娘说过的激励机制。
想到沈星若，云栖晚心里传来刺痛，也不知师娘在那边过得可好。
见她周身忽然弥漫着一股忧伤，琅嬛阁掌柜连忙诓哄她。
“主子，你别伤心啊，那分利奴才不要了还不行吗？”
几位东家向来待他不薄，这几年他也攒了不少家业，今年不要也没什么。
云栖晚回过神来，摘下腰间的荷包递给他。
“我会同四师兄说，今年的琅嬛阁的分利允你五成，信王府的人还在盯着我们，买些糖带回去，别露馅了。”
琅嬛阁掌柜也没想到，馅饼也有砸中他的那一天，可看到云栖晚情绪低沉，担心道。
“那主子呢？”
云栖晚与他女儿一般的年纪，但他的女儿整日里就只会关心什么好吃，穿什么好看，如何嫁个好郎君……
而面前之人，天之骄女，聪明能干，明明有恣意妄为的资本，可她却进退有度，一举一动，皆有深意，步步有章法。
谁又知道，她在背后付出了多少。
聪明能干，有时是好事，有时也不是好事。
“主……”
“无妨，我随便走走，背后那些尾巴，会有人处理干净。”
说完，云栖晚利落转身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琅嬛阁掌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人活一世，谁都不容易，他自个儿都没活明白，又有什么资格去插手他人的事。
……
云栖晚甩去身后的暗探后，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恢复了原本的样貌，在巷子深处，便见到了早已等候在那的祈墨淮。
“其实阿云方才的样貌也很可爱。”
云栖晚没好气地白了祈墨淮一眼。
“你喜欢的话，明日我就让二师兄给你做个一模一样的。”
也不知这些男的什么品位，就喜欢这种肉包子脸。
“小心我将你们的手剁碎了，拿去喂小花。”
别以为她没发现，今日出门时，谷清音了伸出来又缩回去的手，还有祈墨淮那蠢蠢欲动的手。
想捏就捏自个儿，捏别人算什么英雄好汉，那绿丫头给她等着，早晚有一日，她要捏回来。
差点被剁手的祈墨淮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
“阿云不开心，是因为白雪竹的事情进展得不顺利？”
看到他眼底的担忧，云栖晚心中的火气瞬间被浇灭。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我有些累了，咱们回吧。”
“好。”
知道她没说实话，祈墨淮也没打算刨根问底，扶她上马车后。
“闭眼休息一会，到了我叫你。”
云栖晚在他怀里拱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便闭着眼，不说话。
祈墨淮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诱哄道。
“阿云睡吧，睡醒了便到了。”
许是身旁的气息太过安心，云栖晚逐渐睡去，待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马车里。
察觉到她的动静，祈墨淮掀开车帘，朝她伸出手。
“阿云，下来。”
自他掀开窗帘的那瞬间，云栖晚便知道祈墨淮带她来的是什么地方，江氏陵墓。
云栖晚抱着盖在身上的狐裘，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不，我不要。”
祈墨淮仿佛没有看出她的拒绝之意，继续道。
“阿云不想见见三师兄吗？”
提及江凌霄，云栖晚直接缩到角落里，拽着狐裘的指尖早已泛白，别开眼，不敢对上祈墨淮的视线。
“墨淮，今日很晚了，外祖父还在等我们，我们快回去吧，改日再来看三师兄也不迟。”
见她如此抗拒，祈墨淮压下心底传来刺痛，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坚持道。
“可方才我已向三师兄说你来看他了，阿云忍心让他等这么久吗？”
在他们回天辰山前，每隔半月，便会来江氏陵墓看望江凌霄，同他说心里话。
自从他们回来后，陆承影和谷清音每次来之前，也都会同往常那般给她送信，在神医堂等她。
可即便他们等到第二日，也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出现。
“已经整整三月了，阿云还打算让三师兄等多久？”
江凌霄在她心中的分量有多重，他很清楚，如今她不愿见江凌霄，何尝不是在惩罚她自己。
“三年？三十年？还是一辈子？”
云栖晚企图把头埋到狐裘里，却被祈墨淮一把扯开。
“阿云，你还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云栖晚退无可退，仿佛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眼角通红。
“墨淮，求你，带我回去，你别逼我，好不好？”
她害死了师娘，三师兄肯定恨死她了，又怎么会想见她。
饶是相识已久，早已情深互许，祈墨淮也从未见过云栖晚如此脆弱的一面。
就算是沈星若死的那一日，她仿佛也比常人接受得快，迅速调整成大家希望的那样。
不哭不闹，宛如平常那般，努力活着，珍惜这条用她最爱之人换来的命。
她以为她藏得很好，可他们都能看得出，她只是躯体在活着，而她的心……
这是他放在心尖上呵护的人，他怎么舍得逼她，可他更不忍心放任她沉沦在自厌的情绪中。
“走，阿云，同我去见三师兄。”
说着，祈墨淮便拉住云栖晚的手，往马车外走去。
“不，我不要。”
见祈墨淮要带她去见江凌霄，云栖晚想甩开他的手，却被紧握得更紧。
正在她准备运起内力时，祈墨淮忽然放开了她。
“阿云这是打算对我动手吗？”
云栖晚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没想过要伤他，可她不敢出去。
“墨淮，是我害死了师娘，我没有脸见三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