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掠过一间间商铺铺，然后锁定在一个街边的宵夜摊上。
摊子不大，几张简陋的桌椅，烟火气混杂着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
在其中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个穿着干净蓝色运动服，身形瘦小的黑发少年。
少年正低着头，津津有味地啃着一只烤鸡腿。
他的吃相很斯文，动作不疾不徐，与周围有些嘈杂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明明是在啃食带骨的食物，他的嘴角和手指却保持着异乎寻常的干净。
看起来就像个正在安静享受晚餐的斯文学生。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
当少年似乎察觉到被注视，微微抬起头时，那双眼睛在夜市朦胧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明亮。
里面仿佛盛着未曾沾染世俗尘埃的纯粹光芒。
与他此刻正在进行的“啃鸡腿”行为形成了一种巨大的反差感。
全身包裹在黑布中的人看到这少年，尤其是对上那双眼睛时，布缝后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不再犹豫，拖着沉重而踉跄的步伐，径直走了过去。
如同一个即将耗尽的电池支撑的机器人，僵硬地坐在了少年对面的塑料凳子上。
他的到来，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与污浊的气息，与周围食物的香味混杂在一起。
少年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他放下啃得很干净的鸡腿骨头，用旁边干净的纸巾仔细擦了擦嘴角和手指，然后才抬眼，平静地看向对面几乎瘫在凳子上的黑布人。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像是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咳咳....直接……谈谈合作的事情吧……”
黑布人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后开口。
“你受伤很重？”少年没有接话，而是反问道。
蒙在头上的黑布敞开，露出男人整张脸来——正是刚刚从下水道逃出生天的姜屹。
姜屹脸上闪过极度不耐烦的神色，他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和生命流逝的虚弱，嘶哑道：
“我的伤怎么样，和你没关系！神主在哪里？！”
少年显得人畜无害，语气中听不出别的意思，仿佛是真的在关心他。
轻轻摇头：“不，有伤就得先治疗。我看你的状态，这样下去，是会死的。”
姜屹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牵扯到内腑的伤势，让他又咳出一口淤血，他低吼道：
“你们神谕门现在是什么意思？！所谓的合作，这就是你们的态度吗？！”
少年一脸无辜，眨了眨那双清澈得过分的眼睛：
“我只是在关心合作伙伴的伤势而已，为什么这么激动？”
说完，他将自己面前餐盘里另一个没动过的烤鸡腿，朝姜屹的方向推了推，“要不先吃点？味道还不错。”
姜屹额头青筋暴起，仅存的力量肆意爆发开来，让周围空气都微微扭曲：
“之前的帐，我还没跟你们算呢！我们姜家派出的人跟你们一起行动，莫名其妙就消失了，那可是两个灵谲系超凡者！
【织梦者】和【化生】！你们神谕门不应该给个交代吗？！”
“你不要？那我吃了。”
少年无所谓地耸耸肩，盆里的烤鸡腿，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含糊道：“行动本来就是具有危险性的呀，生死难料，谁知道呢。
或许是被守夜人发现了，或许是遇到了别的意外，这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呢？”
姜屹心中的怒火和猜疑再也压制不住，杀机毕露！
一条通体漆黑鳞片闪烁着幽光的大蛇凭空出现，悄无声息地从桌底滑过。少年仿佛浑然未觉，依旧小口啃着鸡腿。
下一秒，那黑色能量大蛇猛地从他脚底盘旋而上，冰冷滑腻的蛇身迅速收紧，将少年腰部以下紧紧缠绕起来！
蛇头昂起，猩红的信子嘶嘶作响，距离少年的咽喉仅有寸许，毒牙上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少年低头，眉头顿时皱起：“姜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姜屹冷声开口，气息虽然虚弱，但话语中的压迫感十足：
“第一，上次的事，你必须给我个交代，我的人去哪里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二，祸津神主现在在哪里？除掉韩子夜的事情，他必须亲自出手！
否则，我就当你们是单方面终止了合作！惹到姜家的后果，你是知道的……”
“哦？”
少年脸上的无辜和笑意如同潮水般退去，瞬间变得冰冷淡漠。
他抬起头，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毫无感情地直勾勾盯着姜屹，声音也失去了所有的温度：“姜先生，您不妨说说，后果会怎样？”
同时，一股森然刺骨的寒气以他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咔嚓……咔嚓……”
卷缠着他下半身的黑蛇，从尾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冻结，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冒着白烟的坚冰！
少年那半张脸颊上，也迅速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层，连眼珠都化作了毫无生气的白色冰珠，寒气森森。
那黑色大蛇连挣扎都来不及，就在姜屹惊骇的目光中，彻底被冻成了一具僵硬的冰雕。
随后“咔嚓”一声，炸裂成无数冰晶粉末，消散在空气中。
寒气侵袭，让本就重伤虚弱的姜屹如坠冰窟，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气质骤变的少年，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即便对方外貌再怎么人畜无害，自己都不能忽略一个事实——
他可是如假包换，神谕门位列第二的谕使啊！
而神谕门又是什么样的组织？
在整个超凡世界，能和三大军团以及异鬼，并称为三大势力的存在！
这种组织里的成员，怎么可能会有等闲之辈？
少年白色的眸子冷漠地注视着姜屹，缓缓开口：
“姜屹，认清你的位置。合作，是建立在互相需要，而非威胁的基础上。
你姜家的名头，在外面或许好用，但在我们面前……”
他微微前倾身体，周围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几分：
“……什么也不是。”
“你！！！！”
姜屹彻底暴怒了！
少年那句“什么也不是”，狠狠刺痛了他脆弱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