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拉回到几个时辰之前。
大虞。
西疆大营。
张成张虎一脸愁容围着裴骁。
“将军，西戎的百姓们冥顽不灵，难不成……咱还真要屠城啊？”
倘若面对的是敌军，别说几十万，就是几百万人，他们也定然能下得去手。
但是如今面对的是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
这群百姓虽说是异族，但跟他们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让他们如何下得去手！
更何况，百姓里大多是老人孩子和妇女，这些人即便给他们刀枪，都无法自保。
裴骁一派淡然：“西戎的老百姓就算骨头再硬，他们也不是傻子，知道以卵击石没有好下场。”
“如今西戎连一块铁皮都找不到，他们只能去捡石头来自卫，即使知道对上正规军毫无胜算也不肯投降，其中必有问题。”
张成张虎对视一眼，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裴骁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几下：“那几个西戎细作还在吗？”
张成忙回答：“还在，不过他们嘴里已经问不出新鲜东西了。”
裴骁道：“不必问话，你们就这样跟他们说……”
……
半个时辰后，张成一脸震惊地回来：“将军，那个西戎王可真够狠的，他居然给西戎的所有百姓都下了毒！”
张成刚才按照裴骁交代的，去给那几个西戎细作送了一顿酒。
西戎细作还以为他们要被阵前处斩，给裴家军祭旗，几个人还故意笑得坦然。
“兄弟，咱们并肩作战这么多年，如今能一块儿去投胎，也是缘分。”
“老大，下辈子我还跟着你，咱们还当兄弟！”
“大哥，下辈子咱们兄弟一起策马奔腾，活得潇潇洒洒！”
几个人故作洒脱，可举杯的手却忍不住颤抖。
张成故意叹气道：“你们西戎人可真是硬骨头，明明满城连一片铠甲都找不出来，居然还要全城百姓一起抗击，宁可屠城，也决不投降。”
一个精瘦的西戎人大惊：“你说啥？你们要屠城？”
旁边的人也都震惊了：“屠城是造孽！‘杀降不详’懂不懂！”
“历史上那些个名将，杀降屠城犯下杀业之后，没有一个能得到善终，你们裴将军也活腻歪了吗？”
他们虽然在大虞做细作，可他们的兄弟姐妹，父母家人，全都在西戎，在皇室的监控下生活。
如今听说裴骁要屠城，几个壮汉立马慌神了。
他们是军人，可以为了服从命令，为国捐躯。但他们的家人只是普通百姓啊！
“战火无情，但百姓无辜，你们若是滥杀无辜，就是造孽，你们所有人都要下地狱！”
张成哼道：“我们滥杀无辜？要不是西戎王逼着百姓们拼死一搏，谁踏马想去屠城！老子这辈子，还没杀过老弱妇孺呢！”
“我们裴家军的军令一直都是‘敢有伤人及掠人财物妇女者杀无赦’，只要缴械投降，将军必然一视同仁——你们的父辈和裴家军打了那么多年仗，这点儿道理都不懂？”
“若不是西戎王命令所有百姓不得投降，必须顽抗到底，你们的家人根本不用死！”
说完还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们喝了这顿酒，然后，大军就要去屠城了。不过将军仁慈，愿意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这些人的眼睛里立即闪烁出光芒。
张成一脸悲悯道：“将军说，可以把你们绑在旗杆上，让你们再见家人最后一面。他们死之前，知道你们还没死，也就能放心闭眼了。等你们的家人都死光了，本将军再杀你们，让你们和家人团聚，那你们也就能安心了。”
细作1：你人还怪好的咧！
细作2：我谢谢你哦！
细作3：我谢你八辈祖宗！
断头酒本就食不下咽，再加上得知亲人们也要死了，这些细作难过得恨不得杀了张成。
可张成还不走，竟然坐下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来吧，本将军敬你们一杯。你们虽然不是硬汉，但你们的家人是真硬啊！宁可被屠城，都不肯投降。”
“本来我们裴将军还说，如果西戎百姓投降，那就把西戎纳入大虞的版图，将来跟大虞子民一样待遇，可以领救济粮，军属还免赋税。再给百姓们发下去种子和鸡鸭猪仔，让百姓们也过上有钱花，有肉吃的日子。”
“可是你们西戎人太倔强，宁死不屈啊！唉，既然百姓们不肯投降，那作为敌对的一方，我们只能屠城了。”
“将军，我有话要说！百姓们不是硬骨头不投降，他们是有苦衷的！”
终于，那个精瘦的细作忍不住说话。
他是遗腹子，老娘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又娶了媳妇。媳妇现在怀着二胎，大娃今年才两岁。
这些人都是他的命根子，他可以为国捐躯，但他的家人何其无辜！
他要救人！
旁边的细作喝止：“申公虎！你要做什么？”
申公虎急切道：“反正咱们之前都招了，何必捂着这点儿？大哥，你就不想救回你的家人吗？你弟弟今年才娶的媳妇，你不是说还要看着弟弟生儿育女吗？”
被称作大哥的细作是孤儿，靠要饭把弟弟带大，好容易看着弟弟过上了好日子，如今却要被屠城，他自然不舍。
“还有你啊楚仪武，你爹娘死的早，是你哥嫂把你带大的，你不是说你小侄子读书读得很好，将来还要考状元吗？你就忍心看着你大哥一家被屠杀？”
其他两人全都沉默了，申公虎才急切地对张成说：“将军，我实话说了吧，西戎的百姓根本没有那么硬的骨头。好死不如赖活着，谁不知道活着好！”
“可是百姓们被下了忠心散，若是投降，就得不到解药，那么不出七天，百姓们就得化为一滩血水，不得好死啊！”
张成心里暗骂西戎王手段狠辣，但还是忍不住问：“西戎王是如何做到让全城百姓全都中毒的？百姓们又不傻，为啥不拒绝吃毒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