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回荡着将军志得意满的笑声。
“高温、严寒、辐射甚至真空环境，都无法摧毁这具躯壳。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身躯，也只有这种身躯，才配承载我的灵魂！”
面对将军揭开的底牌，蒋建勋开口了。
他蹙眉道：“将军有此手段，却一直藏着掖着，实在不太厚道。”
将军冷笑道：“你首鼠两端，我还没有跟你算账，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另外，你儿子刚刚干的好事……”
“我可什么都没干。”
蒋祁收起伞夹在腋下，举起双手道：“完全是个意外，我保证！”
刚凑到他身边的池田雄二瞪大了眼，小声问道：“你这就怂啦？”
蒋祁回头没好气地低声答道：“形势比人强，还是说你想试试下毒管不管用？”
池田雄二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开玩笑，就算要下毒，也得针头扎得进去啊！至于欺骗对方服下毒药……
想想自己和将军的智力差距，对不起，告辞。
将军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蒋建勋，哼了一声。
“看在你配合的份上，老夫可以既往不咎。我们之前的约定也依然作数，不过你最好看紧自己的儿子，别再让他做出令人误会的事情。”
“合作包不包含这个？”
蒋建勋上下打量着将军魁梧的身体。
将军哈哈大笑：“看来你也会怕死啊。”
蒋建勋笑道：“身为军人，我对于刀枪无眼的认识自然够深刻。”
“怕不止于此。”将军笑着瞟了眼总督和胡利。
“阿祖布克适才说了人造躯壳的诸般好处，唯独对一件事讳而不谈。”
他张开双臂，仰头道：“永生！这才是这项技术最令人着魔的地方！”
大厅里的人尽皆沉默，唯独许久没开口的艾莉，这时却泼起了凉水。
“以你这副躯壳的技术，是无法实现永生的。它只能大幅延缓你的衰老。即便你更换再多躯壳，灵魂的磨损依旧不可逆转。另外，你也不是无敌的，这副躯壳……”
她说到这里，停下看了一眼胡利，接着说道：“用普通人能听得懂的话来说，它只是个坚硬的乌龟壳。”
胡利无语。
对方特意为他准备了形象的比喻，这是什么行为？
怎么看上去像是在羞辱他的智商？
他明明也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啊！
……
被艾莉一通抢白打断的将军，略微有些不悦，但很快恢复了霸气。
“无妨，只要活得足够久，总能迎来下一次技术突破。你说的缺陷，在我看来不值一提，毕竟一副不死之身，已经是凡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了。”
李晨攥紧了拳头，嘲讽道：“你这是把自己当成神了？”
“什么是神？凡人竭尽全力也无法战胜的，那就是神！”
将军张开怀抱，一步步向李晨走来。
“来吧，把星铃交给我，只有她能让我成为更加至高无上的存在。”
“做梦！”
李晨将星铃扯到身后，挡在她和将军中间，捏着拳头，指节咯吱作响。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乌龟壳有没有我的拳头硬！”
他说完，脚下猛然发力，身体如同压实后失去束缚的弹簧一般，向着将军迸射而出。
倏忽间，李晨的身体停了下来。
没有金石之声，也没有裂帛之声。一把打磨得异常锋利的勾刀，如同面对叹息之墙一般，被将军的腹部挡了下来。
挡住了李晨的全力一刺，将军没有停顿，身体拧动，一记黑虎掏心，重重落在李晨胸口，将他远远击飞出去。
李晨干呕着，咳着血，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起身子。
虽然连将军的毫毛都没伤到，他却如同打了一场大胜仗般，咧嘴畅快笑着，露出血迹斑斑的牙齿。
“你的乌龟壳果然很硬，就是拳头太软。”
李晨嘲讽着，感觉意犹未尽，又补充道：“古话说‘唾面自干’，你的脸皮有没有自洁功能？”
将军的脸色如同墨染。
这句话不仅仅是比喻。
李晨的攻击未能奏效，但他也不是一无所获。
油污混合着唾液被他啐了将军一脸。
将军抹了把脸，从容也好，霸气也罢，此刻都荡然无存。他的脸上只剩下森森杀意。
“老夫要杀了你！”
将军低吼着，大步走向李晨。
李晨凛然不惧，将抱着他胳膊的星铃推开，迎了上去。
将军的拳头很硬，很重，硬到重到李晨即使被擦到，都感觉手臂发麻。
他左支右拙，勉力应对，凭借着灵活的身手，数次躲过将军的致命一击。然而只是闪躲就花光了他的力气，根本没有余力反击。
将军则不然，他甚至还有闲心出言嘲讽。
“小子，你想把我引开，好让星铃逃掉？她逃不掉的，就算老夫不出手，你们那个将军也不会听之任之。”
李晨被他的话语影响，稍稍分神，结果被抓住机会的将军一记重拳再次击中胸口。
这一次他没能爬起来，因为紧随而至的将军一脚踩住了他。
将军的脚踩在李晨背上，像玩弄猎物那样碾动着。
“接着说啊，让我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将军说着，看向面露惊惶却依然向两人冲来的星铃，嘲讽道：“你辜负了他的好意，你至少可以试着逃走。”
星铃眼中充斥着仇恨的怒火，喝道：“放开他！”
“你在命令老夫？”
将军冷笑道：“搞清楚你的身份，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老夫讲话？”
星铃唰的一下拔下了插在发髻上的簪子，抵住自己的脖子，微微仰头，冷冷与将军对视着，说道：“这个资格够不够？”
将军碾动的脚停了下来，但没有从李晨的身上抬起。
他冷笑道：“即使刺穿脖颈，也不一定会死，不要小看了现在的医疗技术。”
星铃同样在冷笑。
“我懂医学，从这个位置扎下去，不但能扎穿动脉，还可以撕裂声带。我的嗓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吧？就算医疗技术再怎么发达，人造的终究比不得天生的吧？”
“不要冲动！”
被将军踩在脚底的李晨奋力挣扎起来。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伤势太重，还是因为将军加大了脚上力道，总之他的挣扎毫无意义，只能如同丧家狗一般无能狂吠。
“用失去对抗失去吗？”
将军脸上的怒意渐渐敛去。
看上去，星铃的威胁奏效了，然而不管星铃怎么威胁，将军只要不放走两人，她的威胁就毫无意义。
就像相对而坐的两个赌徒，手里的筹码都是一条命，谁也不敢加码，同样不肯认输。
场面一时间陷入僵持。
将军对踩在脚下的李晨说道：“愚蠢的鹰击小子，如果你不露面，面对这丫头的威胁，老夫还没有太好的办法，如今她被你拖累，失去了最后一线生机。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爱她吗？”
李晨反问道：“心死和肉体死亡哪个更可怕？”
将军刚要开口，就听见星铃回答道：“只要心活着，就算陪你一起死了我也愿意。”
李晨干咳两声，说道：“可我不想死……”
“哈哈哈哈……”
李晨软弱的发言引得将军放声大笑。他盯着星铃的眼睛，讥讽道：“听见了吗？这就是你选中的男人。嘴上说得再漂亮，一旦死到临头，还不是会抛下一切乖乖求饶？”
星铃怔怔地问：“是这样吗？”
将军答道：“显而易见。”
李晨突然笑了一声，插嘴道：“蠢货，她问的根本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