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崔澜,是个稳婆。
稳婆就是在女子分娩时用手艺帮她们生产的人,因为手艺不错和运气好,几乎每次都能保得孕妇平安。
直到某天,富商杜家的夫人即将要临盆了,请了原主过去,杜家夫人性格温和,人也客气,不仅备了厚礼,还给原主收拾了院子让原主提前住下来。
等到杜夫人发动那一天,原主却被杜老爷爱妾刘姨娘带人拦在了产房外头。
原主急得火烧眉毛,但到处都是人拦着,她也冲不进去产房,只能眼睁睁地听着产房里杜夫人的喊叫越来越微弱。
最终,杜夫人难产了,一尸两命。
杜老爷回来后,刘姨娘就把原主推了出来顶罪,说是原主喝醉酒耽误了事情,这才害的杜夫人一尸两命。
杜老爷愤怒地处死了原主,伤心欲绝地抱着杜夫人尸体,说些夫妻情深怎么就抛下他一个人走了的鬼话,仿佛宠妾灭妻的那个人不是他。
原主含恨而逝。
*
“崔娘子,我们夫人应该快发动了,这几天您可务必待在院子里,不要外出。”
丫环温和地叮嘱崔澜,末了端出一盘金陵烤鸭:“这是我们夫人给您加的菜……”
崔澜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多谢,多谢。”
烤鸭咸香扑鼻,崔澜吃得非常开心。
崔澜承这份情,夜里偷偷爬墙去看了杜夫人一眼。
杜夫人本名叫秦贤,秦父也是富商,一生只得一女,希望她能做个贤惠、贤德、贤良的女人,故而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及笄后秦父又做主,把她许给了靠着秦父发家的杜进。
秦父在时,杜进装得老实,秦父走后不到半年,刘姨娘就进门了。
刘姨娘把秦贤逼得闭门不出,平时迎来送往也都是刘姨娘出面居多,反观秦贤没什么存在感。
崔澜趴在屋顶,掀起瓦片看了一眼秦贤,见她有些吃力地扶着后腰,面容惨白,额角满是冷汗。
腹中的孩子胎息微弱,不太健康。
崔澜没有吭声,悄无声息走了。
次日,秦贤果然发动。
她被最后的几个心腹丫环迅速移进了产房,其中一个跑来院子里请崔澜,崔澜和她一起赶到的时候刘姨娘却站在产房门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拦住了她们:“站住,夫人在生产呢,闲杂人等禁止进入,把她们扣下来!”
丫环着急忙慌的解释,刘姨娘翻了个白眼:“来人,把她们拉下去检查检查,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能进产房!”
崔澜跟着刘姨娘的人走了,产房里,秦贤听着外面的喧闹,逐渐感到了绝望。
“来人,快来人啊……”
秦贤鬓发凌乱地嘶吼着。
此时此刻,秦贤承认她后悔了,死亡的恐惧摆在眼前,秦贤开始有些后悔孕育这个孩子,以至于亲手把自己送到了鬼门关!
有些母亲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骨肉,但是秦贤没有那么无私,生死关头,孩子不孩子对她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忽然,秦贤眼前有道白光闪过,恍惚间秦贤听见有人问自己,想不想活?
秦贤双目紧闭,拼命点头:“我想,我想!”
下一秒,她的灵魂腾空而起,像是踩进了棉花里,轻飘飘的,没有实感。
紧接着,一只手就勾上了她的脖子:“杜兄,来,再喝一杯,今天不醉不归哈哈!”
浓烈的酒气熏得秦贤想吐,她忍不住拍开了那只猪手,直到听见别人的呼喊,秦贤才意识到,她竟然穿进了杜进的体内!
秦贤猛然站了起来,目光如炬:“快,打道回府!”
与此同时,本来正跟狐朋狗友喝酒解闷的杜进,在秦贤身体里醒来了。
“啊!!!”
“好疼啊!!!”
杜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便被生产时撕裂般的钝痛给疼傻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疼啊……”
杜进脸色惨白,嘴唇半点血色都没有,不管不顾的梗着脖子破口大骂,没骂两句,外面就传来了刘姨娘不耐烦的声音:“行了夫人,省点力气吧,叫得难听死了!”
夫人?
杜进怔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白皙瘦弱的双手,以及高耸的肚皮,杜进吓的亚麻呆住了,跟见到鬼一样放声大叫。
刘姨娘不耐烦,干脆闯进来让人捂住了杜进的嘴,刘姨娘用绣帕捂着鼻子,语气嫌恶:“叫得老娘头疼,夫人,你还是省点力气吧,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杜进像条濒死的鱼一样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就被堵住了嘴,刘姨娘的人还暗暗掐了两把他身上的软肉,疼得杜进一直打颤。
杜进拼命摇头,眼含泪水激动地看着刘姨娘,刘姨娘笑了一声:“夫人,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嫁了个人渣……”
秦贤匆匆赶到,刚好听到这么一句,脚步微顿,接着没有丝毫迟疑地闯进来:“来人,把刘姨娘押下去!”
“把稳婆和大夫都叫过来,务必保住夫人的性命!”
杜进眼里重新亮起了光芒,他意识到,真正的秦贤这时候应该是在他的身体里。
想到这里,杜进浑身发冷,无尽的后悔与沦为待宰羔羊的恐惧袭来,让他全身都在止不住的发抖。
原本关在隔壁的崔澜也被请进了产房,耗得太久,胎儿已经死了,不过大人倒是没事。
秦贤没有迁怒崔澜和自己的丫环们,相反还给了厚赏,又出钱请大师给那个死胎做了水陆道场。
然后就是清算画面了。
生产当天来正院闹事的下人和刘姨娘心腹都遭到了清洗,刘姨娘本人被秦贤以“为虎作伥,加害主母”为由,一条麻绳勒死。
最后就是杜进了。
杜进不知道秦贤知道了多少,一开始还想着装呢,比如把锅全扣到刘姨娘头上,秦贤直接揭穿:“别装了,没有你的默许,刘姨娘敢那么闹?”
秦贤冷笑一声:“杜进,你真让我恶心!”
杜进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他不顾刚经历过分娩之痛的身体,爬到秦贤脚边苦苦哀求,一遍一遍细数着曾经夫妻情深的画面,迎来的是秦贤一个恶狠狠的巴掌。
秦贤倒是没有杀他,因为交换身体时她冥冥之中还听到了一道声音,大意是提醒她三个月后,她跟杜进会换回去。
既然如此,秦贤当然要早做准备了,每天都让人给杜进炖大补汤补身体,杜进不喝就拿漏斗灌着他喝。
与此同时,还以杜进身子不适为由,将他软禁在了正院,不许下床,不许外出。
用着秦贤身体又被严加看守的杜进,甚至连往外面传个消息都做不到。
不过这些都不关崔澜的事了,崔澜拿着银子喜滋滋地离开了杜家。
崔澜实在没什么当稳婆的经验,于是便打算换一个行业。
打定主意之后,崔澜哼哧哼哧搓起了小药丸,只在闲暇之余会关心下秦贤的情况。
然后,崔澜就看到了一个后宅女人的完整蜕变过程。
解决完杜进后,秦贤立马着手看起了杜进的私密账本,对里里外外的情况有一个大致了解后,便把熟悉杜进行事的人都给开掉了,免得被过早发现自己不是杜进,滋生出不必要的风波。
有些人不想走,秦贤就对症下药,用杜进掌握的他们的把柄威胁。
进展到这里,秦贤总算是可以放开拳脚了。
秦父从未认真教过秦贤什么,但是耳濡目染多年,秦贤该会的其实都会,只是以往,她的才能发挥不出来,只能管管正院的一亩三分地罢了。
现在有了机会,秦贤精神百倍,亲自登门去把秦父的那些老伙计们一个一个搜罗了起来,这些老伙计都是看着秦贤长大的,对秦父和秦贤忠心耿耿。
可惜,秦父一走,他们就被杜进给磨走了。
秦贤费尽功夫才把半数人收拢了过来,之后收拢生意、改革产业,忙得不可开交,当然,秦贤也没忘记把一些重要的产业,全都转到自己的身体名下。
当然,这些就没必要让现在的杜进知道了。
许是险些死过一次,又或者是权力实在太滋养人,如今,秦贤性格中的温和与懦弱明显褪去了很多,变得雷厉风行。
眨眼三个月就到了,时间一到,秦贤毫不犹豫仰头喝下了一瓶毒药。
才刚喝完,秦贤就和杜进换回来了。
杜进意识到换回来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毒发了,下人惊慌失措,不敢担责,于是匆忙请来了秦贤。
秦贤自己找来的毒药,自己心里有数,果然,杜进被毒瘫了,从此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看着杜进绝望的眼睛,秦贤缓缓勾起一个微笑。
“杜进,往后余生,好好迎接我的报复吧。”
崔澜看得颇为满意,转头就继续搓小药丸去了。
等搓得差不多了,崔澜伸了伸懒腰,开始到处游历。
每到一地,崔澜就会热情地免费给人们派送她好不容易搓出来的“妊娠转移丹”。
妊娠转移丹,顾名思义就是将每个产妇孕期的所有痛苦,都转移给她的丈夫!
当妈的要吃遍孕期苦,还得过鬼门关才能生出孩子,当爹的一个哆嗦就了事了,整个孕期啥事没有,甩着手当大爷。
好的呢口头关心两句,那不好的直接就嫌弃妻子太矫情。
许多底层妇女怀孕了也得拼死拼活劳作,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前脚生完孩子,后脚就要起身劳作的,那也不在少数。
自从有了孕期转移丹后,这样的现象就显着减少了。
因为苦是真的苦,痛是真的痛,为了缓解孕期的痛苦,他们只能逼着自己对妻子好,因为妻子不好,他们只会加倍不好。
男人们被迫参与到了育儿过程中来,切身体验到了妻子孕期的不易,对于未出世的孩子也有了更多的责任感以及期待感。
毕竟货真价实地付出了。
若干年后,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双手扶腰,走姿怪异的男人。
他们三五成群有气无力地交流着孕期护理的一些知识,比如涂什么膏比较淡纹,吃什么药不会孕吐。
什么,你问有些男人因为孕期反应太强烈没办法胜任工作了怎么办?
女人可以取代他啊!
现在的女人孕期都没有副作用,没有不良反应,而且女人普遍要更细心聪慧一些,由她们来胜任工作,简直再好不过!
路边的货郎因为孕期反应太强烈只能瘫坐在家中,于是他的妻子就挑起货架走街串巷,既锻炼了口才,又拥有了阅历,逐渐挺直了腰杆;
一不知名杜姓富商因为瘫痪在床,没办法再盯着生意,于是他的妻子就接过了账本,掌管了生意,成为了有名的儒商,又因曾洒金万两救助难民,被称为“秦善人”、“秦菩萨”;
某个偏远地区的县令因为孕期反应没办法处理公务,又怕被底下人夺权,于是他的妻子谢氏就代替他处理了起来,一步步架空了县令,最后甚至将他软禁了起来,自己代行县令职责,被御史告到了朝堂。
当今执政的乃是皇后,皇后自从知道孕期反应会转移后,就自掏腰包给全后宫都熬了生子药。
从此,皇帝再也没有安歇的时候,但皇家又确实需要开枝散叶,皇帝脸都黑了,碍于身体缘故,还是只能放权。
朝堂乱成一团,经历了一番血雨腥风之后,皇后成功夺权,在乾清宫的龙椅旁加了一张凤椅,垂帘听政。
皇后大度地宽宥了谢氏,并褒奖了谢氏在县令不便期间代行职责的行迹,允许谢氏在县令恢复前一直代行。
谢氏会意,回头她的县令丈夫就病倒了。
自那以后,谢氏就再也没有回到过内宅,她堂而皇之地高坐在公堂上,过了一段时间,皇后以县令体弱无能,而谢氏在任期间表现出众为由,将谢氏丈夫的官职,正式给到了谢氏,还官升了一级。
妻代夫职之风就此兴起,一发不可收拾。
崔澜对此非常满意,皇后也很满意。
皇后瞥了一眼旁边碍事的龙椅,目光幽深,谁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