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指挥中心里，空气像是凝固了。林澈左臂上那些蓝色的纹路已经稳定下来，但那份诡异的平静反而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安。
他是不是还完全是林澈，这个问题盘旋在每个人心头，却没人敢问出口。
“没时间考虑个人的问题了。”陆昭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推了推眼镜，手指在控制台上一划，主屏幕上瞬间切换了画面。
一张城市地图亮起，上面叠加了三枚触目惊心的红色骷髅头标志，其中两枚覆盖了城市核心区，另一枚则精准地钉在他们刚刚离开的西南水坝所在的区域。
旁边，一个倒计时器无情地跳动着：47小时58分12秒。
“军方截获的情报，经过我的交叉验证，准确度99%。”
陆昭的语速很快，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三枚战术核弹头，投放方案已经锁定。他们管这叫‘净化协议’。”
苏晚晴没有说话，左手在身侧轻轻一握，只有她能看见的淡蓝色界面在视网膜上展开。
她调出系统自带的城市地图，输入陆昭给出的当量参数。
转瞬间，地图上红色的爆炸范围向外扩散，随后是代表高强度辐射的紫色，以及代表致命放射性尘埃的黄色，像一朵缓缓盛开的死亡之花，将整座城市吞噬殆尽。
系统冰冷的文字弹出：【模拟结果：城市95%区域将变为不可生存地带。
根据军方撤离名单分析，疏散计划仅包含‘诺亚方舟’列表内的7832名‘重要人员’及其家属。】
“重要人员？”萧燃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他看着屏幕上代表普通居民区的无数个灰色小点，它们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即将被“净化”的区域里。
“那其他人呢？城里至少还有三百万平民……”
“他们就是代价。”陆昭替他回答了那个无人愿意说出口的答案。
“砰！”一声巨响，萧燃一拳砸在金属桌面上，整个指挥室都为之震动。
“这不是代价！这是屠杀！他们怎么敢！”他双眼赤红，胸口剧烈起伏。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苏晚晴的声音不大，却让激动的萧燃安静了下来。
她指着屏幕，“我们阻止不了核弹落下，导弹发射井不在城里。但我们或许可以在倒计时结束前，把一部分人带出去。”
她的话像是一剂强心针，让众人从绝望中找到了一个焦点。
“我们分工。”苏晚晴的思路清晰而迅速，“陆昭，我需要你侵入城市的紧急广播系统和蜂窝网络。
在最后一刻，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真相，而不是听着政府‘就地避难’的谎言等死。”
陆昭点点头，手指已经在键盘上飞舞起来：“给我三个小时，我可以拿到最高权限。”
“萧燃，”苏晚晴转向他，“联系你在军方的内线，我们需要知道他们精确的撤离时间表、所有检查站的兵力部署和换防规律。任何细节都可能决定我们能多救几个人。”
萧燃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抹了把脸：“明白。我有个朋友在后勤部门，他应该能搞到运输路线图。”
“林澈，我们两个负责规划路线。”苏晚晴调出了另一张更为详细的地下管网和废弃设施地图，“地面走不通，我们就走地下。我们要找出最安全、最高效的撤离通道，连接到城外的安全区。”
她话音刚落，系统界面上自动开始运算，几秒后，一行新的数据浮现：【综合现有资源、时间限制及敌对威胁评估，成功疏散超过一万名平民的概率为：4.7%】
苏晚晴轻轻抿了下嘴。这个数字，比她预想的还要残酷。
就在众人准备立刻行动时，一直安静地牵着手站在角落的小铃和小雨，突然有了异动。
小铃的身体微微颤抖，双眼失去了焦距，瞳孔中亮起一圈淡淡的紫光。
她张开嘴，发出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带着些许空灵回响的成熟女声：
“我看到了……城市中心……明天中午……一道紫色的闪电将击中中央广场的钟楼……时间会在那里撕裂……一个通往其他世界的门将打开……”
她的声音让指挥室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我……我看到有东西会从裂缝里出来……”小铃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它们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形态很模糊……它们在寻找……寻找‘锚点’……它们在寻找我们……”
旁边的妹妹小雨紧紧抓住她的手，小脸苍白地点了点头，补充道：“姐姐说得对。那些东西……能够闻到时间的味道。我们身上的时间波动，对它们来说，就像黑夜里的灯塔。”
陆昭立刻将这一切记录下来，迅速在屏幕上调出中央广场的结构图和相关数据，大脑高速运转。
“一个新的变量。如果时间裂缝真的出现，其逸散的能量可能会极大加速城市核心区的变异进程。
军方的监控系统一旦侦测到这种级别的能量波动，很可能会判定局势失控，从而……提前执行‘净化协议’。”
核打击的倒计时，随时可能被缩短。
“计划需要调整。”苏晚晴立刻做出决断，“我们必须分出一部分力量，监控中央广场。如果裂缝真的出现，我们不能坐视不理，至少要尝试控制局面，延缓它带来的影响。”
一直沉默的林澈忽然开口了，他的右眼依旧是人类的棕色，但金色的左眼却注视着陆昭记录下的预言笔记：“如果那些生物的构成基础也与变异有关，或者与编织者的技术同源……”他抬起自己的左臂，上面蓝色的纹路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意念，微微亮了一下。
“也许，我的能力可以影响它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这个提议，再次将那个两难的问题摆在了桌面上。
陆昭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倒计时，又看了看林澈那只已经不再完全属于人类的眼睛，最终没有出声反对。
局势，在短短几分钟内，变得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复杂和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