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温玉眨巴着狡黠的大眼睛,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笑容,压低声音“啧啧”两声:“哟,这就……玩哭了?”
李三阳脸色顿时黑如锅底,没好气地瞪过去:“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健康的东西?我是在安慰她!正经安慰!”
卜温玉“噗嗤”一声轻笑,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反而拖长了语调:“哦——安~慰~啊——我还以为是被你那什么……嗯,弄哭了呢。”
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李三阳尚且苍白的脸色,促狭地补充,“看来是我想歪了。得,不打扰你们‘正经安慰’了,我回屋‘休息’去了,拜拜~”
眼看李三阳作势要起身“教训”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妖精,卜温玉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捂着嘴发出一串压抑的偷笑,转身“哒哒哒”地溜上了楼,裙摆翻飞,转眼没了踪影。
李三阳无奈地坐回去,心里暗骂这小丫头片子肯定在楼梯口偷听了好一会儿。
但他这次可猜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哪里是只有卜温玉一个人在偷听?
此时此刻,在二楼那看似平静的走廊阴影里,除了楼下正被李三阳搂在怀里哄的林雏凤本人,其余六位娘子,一个不落,全都在!
她们偷听的动机出奇一致:倒要听听,李三阳这个端水大师,对着敏感又委屈的林雏凤,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尤其是,会不会情急之下,说出什么“你才是我最心爱的宝贝”、“我对你和她们不一样”之类的“暴言”。
这些,可都是珍贵的“呈堂证供”!
等到下次轮到自家侍寝,或者想讨要些额外“福利”的时候,这不就是绝佳的、能怼得他哑口无言、只能乖乖就范的“把柄”么?
李三阳对楼上的“六人监听小组”浑然不觉。
他只觉得卜温玉那丫头片子捣乱完就溜了,现下总算能专心对付怀里这只委屈巴巴的小猫。
他无奈地摇摇头,将那些杂念抛开,注意力重新回到林雏凤身上。
男人嘛,尤其是在这种自己理亏、对方又梨花带雨的时候,哄人的话那是张口就来,怎么肉麻怎么掏心掏肺怎么来,原则底线暂时寄存,目的是先把眼前这关过了。
于是,什么“你是我最爱的宝贝”、“我心里最要紧的就是你”、“她们谁都比不上你在我心里的特别”、“我爱你爱到恨不得现在就跟你生一百个孩子,看着他们像你又像我”……
诸如此类平日里可能斟酌再三都说不出口的、浓度极高的甜言蜜语,此刻就像不要钱一样,从他嘴里往外蹦。
配合着温柔的按摩和深情的眼神,力求全方位无死角地安抚林雏凤受伤的小心灵。
楼下的沙发上,林雏凤起初还绷着小脸,但听着这些平日里难得听到的滚烫情话,感受着他指尖小心翼翼的抚慰,那点委屈和自卑早就被熨帖得差不多了。
她甚至偷偷享受着这种被全心全意哄着的感觉,明明心里已经泛起了甜丝丝的泡泡,嘴角也差点压不住想上扬,却还强自装作仍在生气的模样,时不时瘪瘪嘴,哼唧两声,无非是想听他多说几句,多享受一会儿这独属于她温柔时刻。
李三阳何等眼力?
很快便察觉怀里的人儿身体早已放松,那偶尔泄露的一丝颤音更像是憋笑而非哭泣。
他心下好笑,却也不戳穿,乐得配合她这点无伤大雅的小矫情,继续搜刮着肚里有限的华丽辞藻,甚至开始即兴发挥一些更离谱的承诺。
然而,他每一句情真意切的“暴言”,楼上六位娘子听得真切。
白幼宁轻轻“呵”了一声,声音平淡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力:“‘最爱’?这个头衔倒是新鲜。上次在我房里,不知是谁说我是他‘命中注定的唯一’?”
白清欢则是气极反笑,原本清冷的容颜此刻覆着一层寒霜,尤其是听到李三阳夸林雏凤“独一无二的”时,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得很。这么钟情‘小笼包’,看不上‘大木瓜’是吧?”
她决定,接下来一个月,某人休想再碰她的“战略储备粮”,有种就饿着!
卜温玉撇撇嘴,满脸愤愤不平:“我改主意了!刚才的游戏惩罚太轻了!就应该让他‘点到为止’直到天亮!看他还哪来的精力跟别人说这么多‘最爱’!”
苏晚星咬着下唇,眼圈都有些红了,不是伤心,是气的:“他都没和我说过这些情话。”
童梦君秀眉微蹙,清丽的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然后认真地点点头:“温玉妹妹说的很对。惩罚的力度确实与错误的严重性不符。我看下次的‘健康游戏’时间,至少应该延长两个小时。”
而阴影中的姚青玲……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着。
楼下的情话、身边姐妹们的抱怨,她都听在耳中。
她站在阴影中,眼神晦暗不明。
夜半,万籁俱寂。
姚青玲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睁着一双清亮却毫无睡意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
月光透过纱帘,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不会说话的人,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只能沉在心底,最终化作一片看似平静的深海。
楼下曾隐约传来的、属于林雏凤破涕为笑后细碎的撒娇声,早已消失,此刻整栋宅子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可这安静却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咚咚咚。”
极轻的敲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姚青玲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疑惑地看向房门。
这个时间了,会是谁?
几乎是本能地,脑海里闪过李三阳的身影,但下一秒就被她自己否决。
不可能是他。
此刻,他应该正和林雏凤在某个房间里,或许正实践着他们新约定的、带有剧情的“小游戏”,浓情蜜意,哪里会记得这个在角落里沉默的她。
她掀开被子,赤足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无声地走到门边,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童梦君。
她穿着舒适的居家服,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又有点狡黠的笑意,手里竟然提着红彤彤的小龙虾和几罐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