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镇棱角分明的侧脸。
吴小葵心脏跳动，一身厉害的道行也压不住。
“……你是李家少爷，你说了算。”
李长福悠悠道出一句，再看向吴小葵：
“丫头，你先去会子偏屋，爷爷有话跟镇娃子说。”
“……好。”
吴小葵看了眼李镇，又同李长福揖了一礼，恭敬离开。
屋子里，只留下爷孙俩，大眼瞪小眼。
“爷爷，你说过，等我回来了哀牢山，你就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李长福缓缓点头：
“你既然已入了镇仙门道的登堂之境，也能召来镇伥仙这等九世凶神，已有资格，知道你本该知道的东西……”
李镇屏住呼吸，心中微动。
转世这么久，终于到了揭晓谜底的时候。
身世已知，可李家所背负的深仇大恨，可自己当初养的仙儿，吃得那些黑肉……这万般谜团，都需要解答。
李镇深吸口气，打算循序渐进。
从腰间掏出来一块四四方方的镇石，李镇指着它，问道：
“这是爷爷让我取回来的镇石，我看过了，这玩意与登堂后，迈入镇石官之人的香坛里摆着的镇石格外相像。可我也问过镇石官道行的，说身凝坛本就为虚物，这镇石根本取不出来。
除非……”
李镇顿了顿，补充道：
“除非死了……所以爷爷能告诉我，这究竟是谁身上的镇石？”
李长福深深看了眼李镇。
沉默良久，又在烟锅子里放了些叫不上名的干草，点起，抽了一口，缓缓道：
“人死坛灭，若有心人想取旁人的道行，可用秘法提炼死人的镇石。
而这一块镇石……就是从你爹身上炼出来的。”
“我……我爹？！”
李镇一惊，空白的记忆里，只有李长福当初说得那些话：
“你说我爹娘死得早，他们……他们可是李家的……”
“你爹是镇仙李家第七代家主，一身道行直逼食祟仙，虽在李家里算不上拔尖，可胜在年纪小，手段通天，一身心智让中州八门皆折服……”
李长福悠悠道，语气里满是唏嘘。
“你娘也不必多说，前朝公主，修的问米门道，一身道行也有断江，可都……哎……”
前朝公主？
李镇吃惊道：
“可爷爷方才不是说了，说李家换了皇帝么……我娘不会生气？”
李长福摇摇头：
“皇室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当连李家都想干涉庙堂之事，那这庙堂里的人，都已经坏透了。你娘巴不得脱离苦海……”
“可人一旦掌权，便心智大变，哪怕是李家养起来的狗，也会变成咬人的狼。”
李镇沉默良久，又问：
“所以……是新扶持的皇帝下令灭了我们李家？”
“他？”
李长福冷冷一笑：
“他只是会咬人了，又不是本事长了……他依托中州另外七门，谋了场瞒天大计，中州所有门派，皆是灭我李家的凶手。”
“不然区区一条家养的狗，吃多了生肉，也绝没有这本事灭了主子。”
李镇眼睛微微失焦。
早前狗剩就说过，李家是中州八门之一。
可另外七门联合中州所有门派都围攻李家，蚁多也能咬死象，李家……
见着李镇情绪变化，李长福挨了上去，轻轻捏了捏李镇的脸：
“娃子……凡事要往好处想，这李家一脉，不是也让你活着逃出来了？”
“如今知道你我身份的，也不过都是些亲近之人。上次有个中州千相门的后生找到你了，炼了咒物对付你，我也让他闭上了嘴，他回了中州，也不会吐露出你的身份……”
“所以在七月半之前，你是安全的。”
李镇顿了顿，又问：
“那这块镇石是我……我爹的镇石，不该好好安葬么？”
“不。”
李长福摇头：
“逼近食祟仙道行的门道仙人，你爹这镇石，于你大有裨益。
我让你修铁把式的目的，也是为了让你有朝一日，体魄至强，便能继承了你爹这一身道行。”
李镇微微愕然，便听李长福继续道：
“十八年前，你爹断气之前，将自己一身道行都炼在了他的镇石里，委托我送出了中州，而后我又将其转交给李家旁系，李太岁保管。
李太岁一身道行也不差，保护一块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镇石，不算难事。
后来他为了掩人耳目，还亲自创办了太岁帮，将你抚养成人以后，便等你从他手中亲手取回镇石。
很显然，你在郡城里的表现，已经入了他的法眼。”
李镇听罢，缓缓点头。
是了，除了一些细节，爷爷所说的都与自己的猜测差不多。
那么，便剩下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李镇面目郑重，看向李长福：
“其实，你也不是我的亲爷爷？”
李长福闻言，浑身颤了颤，丢掉了手里的烟锅子，重重将李镇揖礼：
“老奴李长福，何来资格，做少主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