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又疯了吗？是金面的影响吗？是地母的诡计吗？
或者说，是，也不是。
楚风没有留下尸体，那就只有一个原因——楚风的存在感掉为零了。
楚风一直没提到存在感，让谢无道以为，他们在玩完地母的游戏后，就不再受存在感的桎梏。
他已经戴上了金面，确实不再受存在感的桎梏。
但缺点是，他更容易产生幻觉和情绪波动。
可楚风呢？
他是会受到存在感下跌的影响的。
他一直在催着谢无道头脑风暴，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存在感已经在不断降低了。
楚风知道自己会消失。
所以，在消失之前，他尽可能地想要多帮谢无道推测出一些信息……
他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是在谢无道从紫色流体里窥探世界的时候吧。
在谢无道的思绪回到矿洞的刹那，没有看到楚风，他的潜意识是想让楚风出现的。
所以，地母就让一个楚风的幻影出现在谢无道面前，还和他讨论了几句薛定谔的盒子。
那时谢无道就已经是在自言自语了吧。
其实在谢无道窥探世界的时候，他只要轻松砍掉谢无道的头，他就不会因丧失存在感而死。
但他没有，他早已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
所以在这之前，他把定义权重新还给了谢无道。
“放心，虚幻不足为惧，真实无需依凭，你一定能找到最终的答案。”
那为什么楚风又消失了，因为我已经找到了破局之道。
在这个世界里，靠我自己就够了。
谢无道走回到漆黑的深坑里，这个空间里，现在只剩他一人。
他踩着白骨台阶，向上走去……
黑暗的世界需要一个可能。
又是他一个人了。
谢无道一边走，一边深思这个副本里所发生的一切。
一切都是对争夺“存在”而展开的，无论是玩家之间的对抗，还是合作……
他以温酌的思路去想、去试图理解所有的事情。
他也当过boSS，知道杀死的玩家越多，boSS本人会越强。
而在主神给boSS的任务里，也包含搞死玩家这一项。
这个超SSS副本里，游戏设计者温酌的权限是相当大的，甚至谢无道觉得，以他的智慧，团灭所有玩家根本不是难事。
而在明面上，温酌也是这么做的，玩家之间为了“存在”被迫展开血腥的厮杀，在悲歌女士和星星祭坛关卡里，成批成批地团灭玩家。
但在这一切之下，温酌又干了两件事，一个是故意输了赌约，另一个是留下了一个“可能”。
在谢无道的认知里，温酌是“零和博弈”思维坚定的拥护者，也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他喜欢那种绝对控场的掌控感，不喜欢有新的资源竞争者出现。
那现在的温酌到底是什么想法？
他当过了boSS，甚至能走到了这一步，对这个暗世界的认识已经今非昔比。
他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他应该是看过自己的副本的，也知晓自己的观点，那就是——
暗世界里无论是玩家还是boSS，唯一的敌人就是主神。
如果他能知晓压在他们头顶的真正是谁，是否会站在他这一边？
这一次，谢无道很快就走到了那巨眼面前，只不过这次，他出现在巨眼的下方，头顶是如同阴云一样笼罩在他上空的眼球。
“你见过月亮吗？”那个低沉柔和的女声再一次问道。
谢无道恍然明白，“月亮”到底是什么。
他回道：“深坑里不会有月亮，我见过外部世界真正的月亮。”
推理和现实对上了，巨眼问“你见过月亮吗？”并非故弄玄虚，而是在提醒所有玩家，从此刻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这是一个特殊的节点。
巨眼里流露出哀伤：“我从未见过月亮，这里太黑，距离月亮太远了。”
谢无道抬起头，凝视着上空那如同阴云般的巨眼，他的声音清晰而平静：
“月亮，它高悬于所有虚幻的夜空之上，是所有迷途者心中，那座永不熄灭的灯塔。”
他又向上走了几步，此间距离巨眼已经相当近了。
“让我来，种一个月亮。”
巨眼瞬间睁大，饱含震惊与欣喜地望着谢无道，迟疑了一下，问道：“你真的能种出真正的月亮吗？”
谢无道知道该怎么施加这个指令了。
从他之前和楚风的头脑风暴中，他们都认为发出剧烈的声音就像变成了会释放强烈信号的坐标塔。
这是危险的，因为吸引来的东西会极具攻击性。所以当时他们没有冒然选择打一场。
每一次他们参加一个新的小关卡游戏，都是顺着声音的指引去的。
那么，这个月亮，应该也会发出自己的声音。
谢无道说道：“种子，我要将你种在这巨眼上，我赋予你的可能性是‘月亮’。”
莹白的种子从谢无道手中腾空而起，飞到了巨眼上，落在了那碧蓝色的瞳仁上。
像一滴水滴进了蓝色的湖泊中，那种子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巨眼那碧蓝色的瞳仁，从种子落点处，漾开一圈无声的涟漪。
紧接着，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瞳仁中那冰冷的碧蓝色，开始如潮水般褪去。
颜色变得越来越浅，越来越淡，最终化作一片柔和而明亮的银白。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以那化为银白的瞳仁为中心，皎洁的月光开始向四周扩散，驱散了这深坑里的黑暗。
最终，悬浮于谢无道头顶的，不再是什么恐怖的巨眼。
那是一轮完美无瑕的的满月。
它高悬于一片真实的夜空之上，将清辉洒向这片死寂的世界。
谢无道立于明月之下，圣洁的月光正打在他的身上，仿佛这皎洁与他原本是一体的。
可是，并没有把不同小“盒子”里的玩家或者是污秽吸引来。
巨眼的声音盈满了感动，轻轻颤抖着：“月亮！是月亮啊！这深坑里，也有月亮了！瞧他多么明亮，是这里永恒而唯一的光辉！”
谢无道四处打量着，还是没有看到有人前来。
是需要一些声音吧，毕竟这世界的原则就是“唯声溯真渊”。
于是，谢无道望着那轮他亲手种下的月亮，脸上浮现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平和地轻声说道：“看，朋友们，月亮出来了。”
“如果你们能听到我的声音……就请抬起头，看看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