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照片能够看出多少东西？
棠溪以前不觉得。
直到看见眼前这张，她才恍惚明白——
照片能够传递很多东西！
比如眼前这张。
棠溪还记得当时拍摄它的场景，是在闻宅。
不过那是前几年的事情了，棠溪棠如月已经极少来闻宅走动。
有次差不多是将近过年的时候，母女俩前来拜年，却听方小曼阴阳怪气了几句。
母女俩都不是生事找茬的性格，忍气吞声就过了。
之后，不知情的蒋南琴叫了人到家里来拍照。
棠溪棠如月本来觉得她们来得很不适时宜。
闻和同蒋南琴却非要拉着她们母女俩一起拍。
他们还想安排棠溪和闻旭拍一张，只是觉得单独叫他们俩拍有些不适合，就干脆叫了家里的所有小辈。
闻九渊不知何时站了过去，虽说他的年龄只比棠溪他们大几岁，可是论辈分，怎么说都应该是长辈，按理来说有些不符规矩。
可是他都已经站过去了，再把他叫开好像有些不好，蒋南琴想了想，便让人继续拍，不用在意这些。
于是闻九渊就留在了这张照片里，还恰好就站在棠溪的身后，头顶是凌寒绽放的梅花树和屋檐上的皑皑白雪，景色很美。
看着眼前的照片，棠溪也跟着想起那天的场景，好像闻到了幽幽梅花香气，和冰凉的寒意。
其实，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棠溪并不开心。
身边的闻旭一脸不耐烦，刚才方小曼对着妈妈口出恶言，闻怀安也是一个不动声色却暗暗不满的……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棠溪觉得很烦躁，想要逃离。
偏偏蒋南琴又是那么的热情，她们和闻家的关系也不能断掉，便不得不按捺着情绪，强迫自己站在那里拍照。
或许是因为这个，照片里的棠溪看起来笑得有些勉强。
然而，照片真正惹人瞩目的不是这个。
而是棠溪身后闻九渊的眼神。
他在看她。
以及……
这张照片本来还有其他人的入镜。
但是收留照片的人却出于私心，直接把其他人给剪掉了。
以至于照片看起来就像是棠溪和闻九渊的单独合照。
光是这点，就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棠溪嘴唇动了两下，又说不出话。
她弯腰捡起掉落的日记本和其他照片。
才发现不止是刚才那张……其他照片里都是她。
有她小时候扎着麻花辫，露出缺了一角的小牙齿，笑得特别开心的。
也有她的少女时期，坐在盛开的海棠树下，膝盖上放了本书，凝神阅读着。
还有几张是她对着镜头灿烂微笑，也不知道在乐呵些什么，反正都是一些不错的记忆吧。
不过，棠溪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照片她没有见过！
棠溪甚至不知道海棠树下的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她分明没有相关的记忆！
……等等！她想起来了！
有段时间，她在闻家小住，刚好碰到闻九渊休假。
不过当时棠溪和闻九渊并不熟悉，还有些害怕他，见到他就是绕道走。
闻九渊好似也没有在意她的存在，而是在休假期间发展出了新爱好，时常摆弄着一台相机。
而这照片，估计就是那个时候拍下来的，而她完全不知情……
笃笃笃。
棠溪看得太认真，以至于没有发现有脚步声靠近。
等她反应过来，门外敲门的人已经在拧门把手了！
“溪溪，你起了吗？”
是闻九渊的声音！
棠溪有些慌张。
她的第一反应是把手里的照片藏起来！
可是，她的动作显然已经来不及。
而且越慌乱就越出错，她直接把照片洒了一地！
闻九渊踏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蹲在地上捡照片的棠溪。
有一张刚好飞到他的脚尖前面，是棠溪对着镜头笑得灿烂的照片。
闻九渊呼吸一滞：
“你……看到了？”
“对不起！”
棠溪有些懊恼，内心后悔不已。
她不应该为了一时的好奇心去开抽屉的！
闻九渊弯腰捡起照片，小心翼翼拍掉上面的灰尘。
他喉咙滞涩，很想问她——
你是不是不高兴？
这也是他一直没有说出来的原因。
他怕棠溪觉得他是神经病，竟然从很久以前就在觊觎注定会成为他侄媳的她。
光是想想这种可能，闻九渊就觉得心脏被压迫得快要呼吸不过来……
“对不起。”
这是他唯一能说出来的话。
棠溪茫然地抬起头，没来得及出口的对不起被堵在喉咙。
“……你道歉做什么？不应该是我道歉吗？”
是她偷偷看了他的日记本，还发现了他的秘密！
如果不是这个意外，闻九渊肯定不愿意把这些过去说出来！
棠溪虽然不明白闻九渊为什么不愿意说，而是选择隐瞒这么多年……
但她尊重他的想法，也希望他能自在些。
闻九渊心念一动，脱口而出：
“你没有觉得很恶心吗？”
“什么？”
棠溪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仔细观察了闻九渊的表情，才确认他的确说了这两个字。
“为什么要觉得恶心？”
光是海棠树下的照片，棠溪就能感觉到拍摄者的情愫。
那种珍贵、怜惜、小心翼翼的感情……无不从镜头里面传递出来。
作为照片里的人，棠溪只觉得感动、感动，又感动。
哪里会觉得恶心呢？
棠溪忍不住板起脸：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不喜欢。”
闻九渊有些艰涩地缓缓开口：
“因为……我过去的感情是不对的，那时候你明明还喜欢闻旭，而我却……”
棠溪忍不住打断他：
“我什么时候喜欢闻旭了？”
闻九渊非常笃定地说：
“你小时候就喜欢他，和其他人在一起玩，你都会哭，唯独看到他会笑。”
棠溪脑子里突然冒出个猜测：
“你说的这个‘其他人’……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她记得之前有人提过，说闻九渊以前很喜欢带着她到处玩。
可惜那个时候她年龄太小，根本没有记忆保留下来。
现在听听闻九渊话里的酸气……
啧啧。
闻九渊抿了唇，不回答。
也就等于是变相的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