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把调查组的人送出洋房，看到人骑着自行车走远，娄半城才阴着脸摔门走进家里。
娄晓娥扶着娄谭氏走到客厅，母女俩均是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老爷，这已经是早上第三批人，你说，是不是...”
“不确定，但对我了解这么深的，要么就是以前的生意对手，要么，就和你猜的一样。”娄半城坐在沙发上，焦虑的点了根烟，“猴年马月的事了，一般人知道不了这些事。”
“爸爸，您真的，跟小鬼子...”
“别胡说，你爸是那样的人么，只是那会想做生意，官面上总得打点打点，避免不了的。”娄谭氏掐了女儿一下，踌躇道：“老爷，您看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哎，还能怎么办。”娄半城指节无意识的敲着茶几，“家里藏起来的黄金还有多少。”
“没多少了，解放时你捐赠了五千两，家里大概还有四千多两。”
咚！
咚！
咚！
毕竟是叱咤半生的豪商，没多久娄半城就做了决定，“你跟小娥把黄金收拾一下，下午小娥去派出所跟外事部打申请，给你大哥打个国际电话。”
“跟他说，国家困难之际，咱们娄家不能视而不见，让他准备几船国内急需的物资，记住，是急需！”
“然后，就说我年纪大了，想他们了，让他跟你其他几个哥哥，一起给外事部发探亲邀请函。”
早在日占时，娄半城就未雨绸缪，把家里的老大跟部分家产送到港岛，解放后，更是把除了娄谭氏跟娄晓娥外的所有子女都送了过去。
这些年，以前那些生意场上的老相识，不知道多少都被清算，娄家之所以到现在还屹立不倒，一方面是会做人，改造时积极配合，捐赠了一大批金银物资什么的。
另一方面也是港岛娄家的一些动作，时不时给国内走私几船必需品。
人家子女在外面当爱国商人，总不能把人留在国内的老父亲给怎么样吧。
本来他觉得年纪大了，风风雨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安安稳稳留在国内，落叶归根也没什么。
但这次举报，再一联想现在国内现在的困难，给了他不小的危机感。
走，得走，得趁事态还没彻底恶化的时候赶紧走！
娄晓娥一头雾水，只知道应声点头，娄谭氏作为原先谭家的族人，颇有些见解，“老爷，怕是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走吧。”
“不，只有趁现在，拿那四千多两金子跟老大那边的物资做敲门砖才有可能。”娄半城哼了声，“要在晚，对后面我们没那么大需求的时候，想跑才没办法。”
“去按我说的做吧，吃过饭，你去把黄金收拢起来，小娥去给你哥打电话。”
娄谭氏看了看闺女，迟疑道：“那，小娥现在对象怎么办。”
“管他干什么，贼眉鼠眼一股子小农思想。”娄半城把烟掐灭，没好道：“小娥年纪也不大，到港岛，有的是青年才俊。”
看娄晓娥没什么反对的意思，娄谭氏抿了抿嘴，“那好吧。”
吃过饭，娄半城夫妻在家里收拾，娄晓娥按照安排，先去外事部打了申请，拿到介绍信后又到派出所拿到允许打国际电话的许可。
这时候私人想跟境外联系，不是一般的困难，寄信自然是首选，便宜，但对其中内容审核也很严格，而且时间非常的慢，两三个星期才能送到。
这还是指周边比如港岛弯弯什么的，如果再远，那等着吧，能不能送到都不一定。
接着就是电报，比在国内的贵，一般一个字得一毛四以上，正常一两天就可以被接收，缺点就是需要文字编码，一不小心就把消息弄混了。
首选肯定是电话，但手续不是一般的麻烦，外事部、派出所许可缺一不可。
价格还死贵，一分钟二十块钱，电话都是通过人工转接，内容全程被话务员监听，信号不稳定不说，还得特别申请国际电话使用权。
也就是娄家偶尔帮助走私些国内必需品，一般人哪怕有在外面的亲属，想打电话，先不说承不承受得起高昂的电话费，光申请第一道手续就给打回来了。
晚上，娄家还忙着跑路事宜的时候，巫马看着桌上两幅精致的脚扣，有些迷茫，难道他喝太多，睡过去好几天了？
“巫马，你看看，这个脚扣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刘海中指着脚扣，一脸的期待，“我今天请了假，一天时间都耗在这上面了。”
“扣体我用的是高锰钢，还专门找人淬了两次火，回了一次，硬度跟耐磨系数绝对没问题。”
“按你说的，木质的用咬齿，水泥的用橡胶，别看这点橡胶不多，我跟库房磨了半天才给了我这么点。”
“这两副脚扣，光材料我都花了二十七八，你快看看，能不能用。”
人才啊！
巫马拿着脚扣摩娑着，六级工纯手工打造，外观似乎被专门打磨过，灯光下熠熠生辉，看起来高端的不行。
而且高锰钢哎，乖乖，这时候是军用物资吧。
他本来想着只要不是铸铁，随便来个硬度差不多的钢材就行，谁知道刘海中这么给力。
“外观看起来没什么问题，跟我想的样子差不多。”试了试限位桩的回弹性能，巫马竖起大拇哥，“一大爷，您这手艺真不是盖的，等明天上班我去试试。”
“还得明天啊。”刘海中是个急性子，皱眉道：“咱们胡同里就有电线杆子，要不你现在去试试？”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大爷哎。”巫马笑道：“而且咱这脚扣还没扣带呢，没法爬啊。”
“您可是马上就要写到书本上的人，得沉住气。”
“对对，得沉住气，要有派头。”刘海中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腆着肚子深呼吸两口，还是憋不住的心焦，“哎哟，不行不行，我心里慌得很，58年那会被领导看重的时候都没这么慌。”
“要不明天我在请一天假，跟你一块去你们单位看看？”
“那，也成。”巫马嘴抽了抽，一点不能gate到刘海中激动的点。
又没有专利，这脚扣最大的作用，除了缩减他工级考核时间外，就只是一些个人荣誉而已。
难道他家里缺搪瓷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