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不是一般的尴尬。
如果是正经八百的老丈人，谢阳这会儿指定得殷勤周到的上前表现表现。
可因为他跟牛甜甜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是让牛金川蒙羞的，所以谢阳站在那儿不知如何反应，牛金川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但很快，脸皮更厚的谢阳反应过来，上前客气道，“牛叔叔。”
牛金川脸色不好，握着篮子的手收紧，重重的哼了一声。
谢阳伸手，“牛叔叔，我送您回家？”
牛金川手猛的收回，看向谢阳时带着恼怒和不甘心。
他们从小娇惯长大的女儿，小时谁不说一声少年天才，十六岁就能大学毕业，在那个年代是极其难得的。
如果不是那十年，他们的女儿在科研上的成就不会比他们这当父母的要差，然而如今竟为个男人又跑去那偏远的公社当一个初中老师。
如果是给人正经八百当对象，能结婚也就算了，对方还有对象！他们的女儿竟去做见不得光的女人。
他们如何能不气。
对自己女儿他们尚且能容忍，毕竟过去女儿受了那么大伤害。
可如今看谢阳，他们真的生气。
现在想想，谢阳之所以去西北恐怕也是心思不纯。
但对方对牛家的帮助也是实实在在。
“牛叔叔，您真打算跟我对峙下去？”谢阳看着牛金川叹了口气，“我知道您生气，但您多为甜甜着想，行吗？”
牛金川忍着怒气问道，“那你，就不能为了她……”
谢阳摇摇头，“叔叔，有些事我做不到，但我能保证，我会护着甜甜，爱她疼她。除了那身份，我能给的都能给。我相信，比起那些虚无的东西，甜甜更在意的是我们俩之间的感情。她不是小孩子，她能为自己的人生做主，您和阿姨何不尊重她的选择。你们心里放不下，她也一直记挂，哪怕回到公社，心里仍旧带着忐忑和担忧，我知道这不是您和阿姨想看到的。”
牛金川眉头紧拧，也明白这个道理。
“好人也好，坏人也罢。”谢阳认真道，“以前您和阿姨都是道德感极高的人，可那又如何？不还是受那么多年的罪？多少好人死在自己的道德感上。人非圣贤，总有弱点，有时候人自私一点，才能过的幸福，您说是不是？”
牛金川嘲讽道，“就因为你更自私一点，所以才这样对甜甜？”
谢阳无奈，“您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这个问题，我认为你应该问甜甜，您该问问她，跟我在一起时她是不是幸福的，她是不是愿意的。她的愿意，她的开心，我认为才是最重要的。她不在意，但你们在意，那我又能怎么样？”
被谢阳一通说，牛金川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件事上他清楚，最大的问题是在甜甜身上。
牛金川提着篮子就走，走了两步见谢阳还站在那儿，不禁皱眉，“愣着干什么，不嫌冷？”
谢阳一愣，连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篮子，看了一眼，“呀，今天有排骨啊，葛阿姨的手艺可是非常好的。”
“哼，就会拍马屁。”
谢阳笑了笑，“拍马屁也得看拍谁的马屁，拍您的马屁这不是应该的吗。”
牛金川继续冷哼，“油嘴滑舌。”
这一点儿谢阳不承认了，他自认为是个非常真诚的人。
当然渣和真诚并不对立就是了。
两人推门进去，葛如君惊讶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接过篮子朝屋里喊了一声，“甜甜，你看看谁来了？”
牛甜甜在楼上没声音。
葛如君无奈道，“估计还在那儿看书呢，谢阳，你去看看她？我和你叔叔做饭。”
“好的，谢谢阿姨。”
葛如君摇摇头。
看着谢阳上楼，葛如君意外的看向牛金川，“你怎么想明白的？”
“想明白？”
牛金川只想苦笑，“这辈子我也想不明白，但我们想不想明白又有什么用？我们说了能算？”
瞧着他这样，葛如君笑了一下，“我就想明白了。”
牛金川挑眉。
葛如君道，“原先我也不接受，可相比较道德而言，我更爱我的孩子，如果我的孩子觉得这样她会幸福，那我不要道德感就是了。”
见他想要反驳，葛如君道，“我们以前倒是做个好人，可好人得到了什么？得到了女儿十年的痛苦。谢阳是不道德，但是他救赎了甜甜，让甜甜觉得开心有依靠，我们过去怎么熬过来的你也该记得，离开西北的时候我们还说，今后的日子以甜甜为主，可我们继续坚持，究竟是为了甜甜还是为了我们自己的道德感？道德感真的那么重要吗？”
她轻轻摇头，“不，金川，没什么比甜甜更重要。”
牛金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半晌才道，“你与谢阳说的，倒是差不多。”
“实话。”
谢阳并非第一次来牛家。
只不过上一次来时，这里住的还是段恒一家，昔日段家的一切都成为过往，重新装潢后，这里又归属于牛家。
谢阳上楼，稍微猜测一下，就知道牛甜甜的房间了。
他过去敲门，里头的牛甜甜说，“妈妈，门没锁。”
谢阳听见她的声音不禁心情愉悦，他也没说话，推门而入，而后将门关上。
“甜甜。”
牛甜甜抬头，呆滞的看着他，“谢阳，你怎么来了？”
她忙从床上下来，赤脚奔向谢阳，抱着他的腰，问道，“你怎么来了，我爸爸妈妈让你进来的，还是你翻墙进来的？”
她不禁一怔，想到刚才妈妈喊她的声音，“我妈妈让你进来的？”
谢阳哭笑不得，“是。”
牛甜甜又惊又喜，看着他满心欢喜，“那你工作忙完了？”
“是啊，暂时忙完了，想带你回去，可又不知道怎么进来，就在外头碰见了你爸爸。”
两人就像许久未见的情侣，抱着就忍不住擦出火花，谢阳低头亲吻上她柔软的唇。
牛甜甜也格外温顺的回应他。
她比他想象的更想他，恨不得跟他永远在一起不要分开。
恰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