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太吓人了……”
另一名弟子声音发紧，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指腹摩挲着布料上精致的云纹，
却丝毫感受不到往日里的骄傲，只觉得满心都是后怕，
“方才她灵力暴走的时候，你们感觉到了吗？殿里的梁柱都在颤，我还以为这大殿要被她拆了……”
为首的青衫弟子终于缓过一口气，
他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压下心头的惊悸，可一想到封茗离去时那决绝的背影，指尖还是忍不住泛白。
“我们还是太小看她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懊恼与悔意，
“也太小看那个下界的王枫了——谁能想到，一个从下界来的少年，竟能让封家大小姐如此在意？”
这话一出，殿内的弟子们都沉默了。
他们皆是穹天宗精心培养的核心弟子，自小便被冠以“天之骄子”的名号，见惯了旁人的追捧与敬畏，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姿态。
在他们眼里，下界修士出身低微，天赋有限，本就该对他们俯首帖耳，即便王枫初入宗门时展露了几分异样的天赋，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根本不值得放在眼里。
之前刁难王枫，一来是瞧不上他的出身，觉得他配不上穹天宗的资源；
二来也是存了几分打压的心思——一个来历不明的下界少年，若是真让他在宗门里站稳脚跟，日后指不定会抢了他们的机缘。
可他们怎么也没料到，这桩在他们看来“无关紧要”的小事，竟会引来封茗如此激烈的反应。
“封家是什么底蕴？那是连宗门都要给几分面子的世家，封茗更是封家捧在掌心里的宝贝，”
“我们穹天宗可也是封家的宗门啊！封茗更是宗主之女啊！”
一名弟子苦涩地开口，语气里满是懊悔，
“我们之前为难王枫的时候，怎么就没想想，他会不会和封小姐有关系？现在好了，把人彻底得罪了，连带着可能还会连累宗门……”
“谁说不是呢！”
那名跌坐在石凳上的白袍弟子猛地拍了下大腿，脸上满是慌乱，
“方才我看封小姐的样子，是真的想对我们动手！若不是最后问出了王枫的位置，恐怕我们今天真要折在这大殿里了……”
他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仿佛还能感受到方才被封茗怒视时，那股如芒在背的寒意。
青衫弟子皱着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比其他人想得更深远——封茗今日的反应，早已超出了“朋友”的范畴。
一个世家大小姐，为了一个下界少年，不惜在穹天宗大殿上失态，甚至以灵力相逼，放下“血债血偿”的狠话，这哪里是“有意思”就能解释的？
“你们有没有想过，”
青衫弟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
“封小姐对那个王枫，恐怕不止是‘觉得有意思’那么简单？”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其余几名弟子皆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不可能吧？”有人下意识地反驳，“封小姐是什么身份？她身边从不缺天赋卓绝、家世显赫的青年才俊，怎么会对一个下界少年……”
话未说完，他自己先停住了。
是啊，封茗身份尊贵，眼界极高，平日里那些名门公子的示好，她都未曾放在眼里，更别说对人展露如此激烈的情绪。
可今日，她为了王枫，不仅在大殿上失了仪态，甚至不惜与穹天宗的核心弟子为敌，这若不是在意到了极致，又能是什么？
“之前我还听说，封小姐好几次特意去外门找过王枫，”
另一名弟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当时我只当是她闲得无聊，现在想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冷风卷着云海的湿气灌入殿门，几名核心弟子缩了缩脖颈，方才被封茗怒火灼烧的心悸尚未平息，
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翻涌出数月前的画面——那艘划破长空的穹天宗飞舰上，
他们曾那般肆意地戏耍过那个叫王枫的少年，彼时封茗大小姐的不悦已现，只是那时的他们，竟全未放在心上。
“你们……还记得咱们发现王枫的情景吗？”
白袍弟子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恍惚，冷汗又顺着鬓角滑了下来。
他这话一出，其余几人皆是一怔，随即脸色齐齐变得难看——那画面太过清晰，此刻回想起来，竟像是一记记耳光，狠狠扇在他们脸上。
那天的飞舰悬在低空，罡风卷着云层，将下方的城镇缩成模糊的光点。
他们几个核心弟子闲坐舰首，百无聊赖地看着下方熙攘的人群，目光扫过街角时，恰好撞见了那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年。
他手里攥着一柄断了刃的旧剑，脊背挺得笔直，正对着一群地痞流氓怒目而视，明明身形单薄，却透着股不服输的韧劲。
“瞧那下界小子，还挺有骨气。”
青衫弟子当时嗤笑一声，指尖凝聚起一缕灵力，轻轻一弹，便将少年脚边的一块青石击得粉碎。
碎石溅起，擦过少年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少年猛地抬头，目光穿透云层，直直落在飞舰之上。
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那哪里是一个下界少年该有的眼神？
没有怯懦，没有敬畏，反而像一头被激怒的真龙猛虎，眼底翻涌着不屈的戾气，仿佛要将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拖下来一般。
“哟，还敢瞪我们？”
一名黄衣弟子觉得被冒犯，当即催动灵力，一道无形的气浪朝着少年拍去。
少年猝不及防，被气浪掀得踉跄倒地，却依旧咬着牙，挣扎着爬起来，死死盯着飞舰，眼神里的倔强几乎要溢出来。
他们见状，更是觉得有趣，
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着，时不时催动灵力戏耍他一番，看着他在下方狼狈不堪，却始终不肯低头，只觉得是下界之人的不自量力。
可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坐在一旁的封茗，忽然皱起了眉头。
她握着玉笛的手指紧了紧，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够了，别太过分。”
那时的他们，只当封茗是一时心软，或是看不惯这般欺负人，却没往深处想。青衫弟子还笑着劝道：
“封小姐，不过是个下界小子，逗逗罢了，何必当真？”
封茗没再说话，只是脸色沉了沉，转头看向别处，不再看下方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