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有些担忧的问道:“干系是否有些过大了,光是漕工数量,就达到了极为恐怖的百万人,运河从北向南,起码有数百万人的受其影响。”
“还有就……钱财一事,实在是捉襟见肘,如今内帑所剩钱银,其实已经不太多了。”
叶铭忍不住呵出一声。
前面那些话,到底还是有些多余了,你这小子干脆直接就将挑子往我身上扔就是了。
不过,这小子也暗示了,如果这件事做成了,他就让他嫂子随时出宫去温榆河。
叶铭见了一次张嫣,不得不说是真喜欢啊,他当时就理解了曹孟德为什么管不住自己,一炮害三贤。
遇到绝世佳人,真忍不住啊,而且还是少妇,老少咸宜,吾类孟德,天下何人不类孟德?
那哪有不成全的道理,你朱由检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我叶某也得试着给你摘下来啊。
“无妨,钱银之事,我会解决。”
朱由检等的就是这句话!
先生跟他计算过,如果要将整个工程全部落地,没有两千万两银子,想都不要想。
如此多的钱财,让先生想办法,说实话,有些强人所难了,他当然也提了,但先生说你不提这事,那咱们还是师徒,还是君臣,还是朋友。
提了,那我叶某立刻就乞骸骨。
说完先生还骂骂咧咧的来了一句,两千万两,你他娘的也真会想,你当老子是财神爷啊!
他当时提了一嘴,想让嫂子去温榆河,因为嫂子在宫中实在是太孤独,她喜欢打麻将,喜欢吃火锅,把温榆河最好的别墅留给她,让她在那边绣休养。
他当时看到先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挽着他的手道:“由检啊!刚刚我都是说笑的,你知道,咱们两兄弟从微末之中崛起,历经千难万险,才有了今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可能不管?”
“你放心,不就是两千万两银子吗?我出!”
朱由检当时看到这一幕,心中暗自咋舌,怎么有人可以前倨后恭到这种地步?
脸皮是真的厚啊,你去山海关城墙上贴着,山海关都不需要有一兵一卒!
他只恨天下美女不够多。
不过这也并不是牺牲嫂子,他问过嫂子,对叶铭怎么看,当时嫂子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直接红到耳后根了。
他当时就明白,嫂子是真喜欢。
不过也正常,就叶铭的那长相,那地位,那能耐,都说女人爱英雄,这世上还有比叶铭更厉害的英雄吗?
既然嫂子愿意,那就随她去吧。
但是他也叮嘱叶铭,不可泄露这张嫣在温榆河的事情。
毕竟先皇之妻跟其他人搞在一起,说出去实在是有些太过于骇人听闻。
叶铭当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那目光就像是在问,你看我像傻子吗?
思绪收回,朱由检脸上露出笑容,笑问道:“诸位爱卿,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如果有,现在可以说出来。”
“如果觉得此举不行,也一样可以说出来,言者无罪嘛。”
有几个站出来反对,但是反对的声音实在是太小,根本就激不起任何的风浪。
毕竟改漕为海这件事,不管是皇党还是东林党,都是支持的。
即便是不支持,觉得自己利益受损的那部分士大夫,温体仁也专门解释了,并非真的要改漕运为海运,只是为了针对叶铭而已。
而且很显然,他们的谋划,叶铭也都是知晓的,只是这个人自信惯了,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以为自己可掌控所有事务。
现实会给他重重一击。
朱由检看到这件事称得上是众望所归,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先前他已经模拟了两次,结果都还算是不错,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再犹豫的理由了。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交给爱卿去做。”
“先生需要多少人,需要那些人,需要朝廷如何配合,都可以提出来。”
温体仁脸上带着笑容,吾计成也!
千万两银子消耗了,看他叶铭明年怎么办!你以为你可以靠海运挣钱,和番商挣钱填补空缺?
呵呵,那就试试你的大木船,到底能不能敌得过已经纵横海上多年的海盗?大明水师,以及那些红毛番商的坚船利炮?
叶铭继续说道:“是,陛下,这件事干系甚大,需要的人力物力也极多,臣建议专门成立一个部门。”
朱由检笑道:“此为题中应有之义。”
温体仁这个时候站了出来,问道:“敢问陛下,如果开海,运河是否需要派人维持?还需不需要清淤?是直接废置不用,还是保持一定的运力,亦或者是废置一部分,开启一部分?”
朱由检的目光,顿时就落在了叶铭身上。
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如果保持的话,那可能同样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但如果不保持,那又会觉得有些可惜了。
像是鸡肋,食之无肉弃之有味。
而且这其中,同样伴随着极多的政治风险,如果废置了漕运,海运又出了问题,那到时候就是天大的麻烦。
他这个做海运决策的皇帝,就是首当其冲,到时候说不定就得下一道罪己诏了。
这是他无法承受的,也不愿意承受的。
但如果不废置,就需要花费更多的钱银维持河道,这些钱,他也是一分都不想出的。
所以他将选择权交给先生,以先生的才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该如何选择,先生心里应该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估算。
叶铭说道:“京津至鲁北这一段,水源太少,很容易发生淤浅,维护成本极高,所以这一段的运河,就暂且废置不用。”
“至于中段,从山东到苏北这一段,则维持区域性的航运,也就是说,就负责苏北到山东这一段的商贸,但如果维护成本还是居高不下的话,也可以废置。”
“还有南段,南段的水量极为充沛,根本就不需要太多的维护成本,而且商业发达,商船往来极为频繁,这一段河道,不必废置不用。”
“北段运河的第一要务,就是将运输转为水利,通过修建堤坝,闸门,将其功能转变为防洪、灌溉良田。”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不能说全盘废弃,也不能说不惜代价的全部维持,而是进行一次系统性的功能重置,让运河从大明的漕运命脉,变成一个集区域航运,灌溉,防洪为一体的水利网络!”
叶铭很轻松的说了出来,事实上在后世,也就是这么处置的。
照抄嘛,简单,甚至都不需要花费他太多的头脑。
朱由检连连点头,还得是先生,看先生一口气说这么多,显然是早有准备啊!
下方的大多数人,也都连连点头,在这些年里面,叶铭已经完全用自己的能力,展现了他在政治方面超强力量。
有他统筹全局,基本上不会出现任何的纰漏,按照他说的做就是了,跟着他做就是了。
温体仁不动声色,叶铭的任何一种答案,对他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维持河道,就需要花费更多的钱银,消耗叶铭的资金储备,本身就是他们的计划。
废置河道,也很不错,只要在海上让叶铭的船队全部解决掉,他就可以顺势发难,说海运不行,大海之上海盗过于猖獗,海运根本就没有办法顺利进行下去。
到时候,谁提海运,谁做主海运的,统统清算。
叶铭如果死在海上也就罢了,如果侥幸没死,那后续的罪责,也可以让他遭老罪!
叶铭的答案,不算废置也不算全盘继续,算是一个和稀泥的答案,同样很好。
既花费了更多的钱银,同时废弃的河道,也会成为他的催命符,海运不成之后,重修河道的每一分钱,都是为陛下,为他叶铭的错误买单。
重修河道的每一次铁锹挥舞,都是对陛下和叶铭的一次抨击。
朝会继续,不过这件天大的事情都已经敲定了,其他事情,自然也就没那么重要的。
剩下的,只是要不断完善细节,制定出一个详实的最终计划,如何安置漕工,如何平衡各方势力?这些钞关要如何处置?
一直到了傍晚,人才全部离去,但其实事情并没有处理完。
想要有一个完整详实的计划,想要将这样一个大工程进行下去,一时半会儿是不行的。
想要将这个计划落地,更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不过皇党和东林党共同推进,再加上有叶铭这个散财童子,这些问题,也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
乾清宫。
朱由检和叶铭相对而坐,上首的是朱由检的嫂子,张嫣。
两人中间是一口铜锅,正不断地冒着热气。
张嫣如今有两大乐趣,打麻将,吃火锅。
麻将打输了,吃火锅,因为火锅的锅底是红色的,红红火火下次包赢。
麻将打赢了,也要吃火锅,庆祝庆祝。
以往吃火锅就认真吃火锅,下筷如飞,但是今天不知怎地,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的朝着叶铭所在的方向瞟。
每当叶铭稍有动作,张嫣就急忙回头,低着头红着脸,就像是偷东西被抓了个现行。
“皇嫂,怎么不吃?这新鲜的黄喉最为脆爽,是不可多得的美食,再烫一下就老了。”
张嫣哦了一声,心不在焉的在锅底里面捞了一块黄喉,不知为什么,以往非常喜欢的黄喉,此刻味道似乎没那么好,嚼起来都有些心不在焉。
没法子,前不久陛下跟她提了一事,如果觉得宫内住着闷得慌,不如去温榆河休养一番。
如今温榆河最后最高,仅次于行宫的那处别墅,已经划归她的名下,在那里种种菜,钓钓鱼,打打麻将,看看忙碌的运河,看看那些船夫不停地喊着号子……
说实话,想着这些场景,都让人心情舒畅,一个孀居深宫的女子,怎么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但她又何尝不明白陛下这样做的用意?
这天下哪个地方休养不得?为何一定要去温榆河?还不是因为温榆河有叶先生。
张嫣和叶先生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一起打过麻将,一起吃过火锅,一起钓过鱼,虽然这些事情都不是单独做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来越喜欢打麻将,越来越喜欢吃火锅,越来越喜欢钓鱼。
张嫣很聪明,她知道原因是什么,所以她反而愈发的郁郁,因为她的身份,实在是不适合再有任何一段姻缘。
礼法、家教、道德、律法等各个层面,都在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
但陛下的一句话,让她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叶先生是大明江山社稷之根本,是朱家有求于叶先生,而不是叶先生有求于朱家。
张嫣明白陛下的意思,同时心里也下了决定,张嫣此去,也算是为国为民,为朱家天下尽一份绵薄之力?
“先生,如此一来,今年的存款,差不多就要花完了啊?”
叶铭点头道:“肯定的,温榆河本身花销就极大,再加上放贷,如今又来了一个这样的项目,存款肯定会花完,甚至可能还不够,即便如今的温榆河来钱还算快,但毕竟仅限于北直隶一地,还不够,远远不够。”
朱由检欲言又止。
叶铭知道朱由检想说什么,沉声道:“不要打白银塔和那两头石狮子的主意,除非有一天,外敌已经围城,方可熔铸白银作为军饷。”
朱由检重重点头,“先生,我明白。”
叶铭继续说道,“钱财的事情,不必忧心,不久之后,我就会带领温榆河的船队南下,开辟航道,此行必定会被一股强大的势力伏击。”
“将他们都杀了,就有钱了。”
叶铭语气淡然,仿佛将那些人全部杀了,也在他的心里激不起任何的波澜。
张嫣在一旁不知为何,脸更红了。
别人以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只会被人认为是疯子,唯有叶先生说这样的话,会让你由衷信服,觉得叶先生一定能够做到。
“既然如此,那就静候先生佳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