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是殿下亲口说要洗漱的？
明心清透的眸子里，似乎藏着能看透人心的光芒，
“不是夫人以权谋私，想独自洗漱么？”
他说着，还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挡在白清嘉面前，宛如一座巨大的、充满压迫感的山峰。
就猜到会这样……
白清嘉微微仰头，毫不露怯地直视他的眼睛，沉声说：
“明大夫是平素使惯了阴谋诡计，才以为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满腹城府、善于利用他人吧？呵……殿下本不愿洗漱的，是我与殿下提起，他才想洗掉身上血污。明大夫若不信，殿下就在这儿，你自己问他就是。”
整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要她看，太子身边就只有这个明大夫最可疑！
身份不明、底细不明、目的不明，除了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外，她可没看出来还有什么能耐！
明大夫脸色黑了一瞬，随后迅速恢复正常，还笑着说：
“是明某多虑了，夫人对老爷，自是一片真心的。热水就在这，夫人服侍老爷沐浴更衣吧。”
说完，直接带着老王大夫退下了。
只留下白清嘉，看着四大桶热水，还有硕大的泡澡桶，陷入沉思。
【沐浴更衣。】
旁边，疯太子还凑过来，看到四桶热水后，就干脆利落地张开双臂，等人伺候。
白清嘉：“……”
她就知道，小孩绝对不能惯！
【沐浴更衣。】
疯太子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还更努力地伸直了一下手臂，几乎是在明示。
白清嘉心里碎碎念之余，抬头就看到了疯太子胳膊上有个过于明显的血洞。
刚刚杀刺客时，所有人都在忙，只有白清嘉全程在听太子的碎碎念。
所以太子切换人格变沉默时，她是第一个察觉的，也是第一个看过去的。
后来疯太子杀人如杀鸡，等安静站在所有人面前时，全身早就被血覆盖，加上他气场逼人，也没人留意到他身上的伤口。
现在，这位张开双臂等更衣的动作，看得白清嘉莫名肩膀一痛。
明知这位和太子一样，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性格，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殿下的肩膀，不痛吗？”
【痛。】
疯太子狠狠emo。
【痛死了。】
痛成这样，您老还能伸着胳膊端这架子，可真是辛苦了啊！
“殿下若是不舒服，就把手放下来吧？”
白清嘉自我催眠，她现在就是个幼师，孩子是祖国的花朵，她不能辣手摧花。
疯太子定定看了她一眼，抿唇。
【不行。】
反正疯太子不记事，白清嘉也不怕暴露自己的读心术，只好奇追问：
“殿下为何不放下手？”
【母后不让。】
他板着脸，像个苦大仇深的小老头。
啧。
还是个听妈妈话的乖孩子。
白清嘉眼里的诧异更多了。
很难想象，八岁的太子，曾经那么听皇后的话。
怎么长大以后，会和皇后娘娘闹成今日这样？
疯太子不知道她在想这么深奥的事，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思索。
白清嘉没注意到，随手拍了下他受伤的胳膊，笑呵呵地说：
“殿下受伤了，伤口要好好清洗包扎才行。放下仪态，只是人之常情，更有利于伤口恢复。”
【好痛。好痛好痛。】
疯太子内心毫无情感波动的语调，说这种明显属于太子的台词，让白清嘉莫名有种割裂感。
看这位无论如何都不肯听话的样子，她也懒得再说，干脆就这疯太子这姿势就开始脱衣服。
他把手举得那么高，脱衣服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牵扯到他的伤口。
整个过程，白清嘉无数次听到疯太子宛如机器般平静的语气，在反复重复着几个字：
【好痛。痛。好痛啊。】
只听内容不看画面，恐怕不少人会想歪。
还好疯太子是个哑巴。
大夏的男人，衣袍也是十分讲究的。
尤其是有钱人，衣服大多繁琐得很。
白清嘉折腾了大半天，才把他一层层扒开到只剩下月白的单衣。
这身单衣，这会儿已经是彻彻底底的血红色了。
男人精壮的身躯，就隐在一层薄到透光的布料下。
呼吸间，白清嘉甚至能清晰看到一块块肌肉的走势和动态。
不过这些男色，只在她脑海里留下了短暂的印象而已。
她注意更多的，是太子肩膀上的箭伤。
剥到现在，那个伤口几乎没再有任何阻碍地呈现在她面前。
即使是她这个完全不懂医术的人都能看出，那支贯穿太子肩膀的箭，已经完全没了踪影。
太子肩膀上两厘米宽的血洞，有不少撕裂导致的密密麻麻的伤口。
皮肤上，还有不少木刺和尘土残留。
那支射穿了他肩膀的箭，应该是被他自己硬生生给拔出来了。
太子那种话痨，还有疯太子这种脱个衣服都会不停叫痛的人，做这种事的时候，竟然连白清嘉都没听到半点动静……
她玉白的手指拂过那道伤口，莫名开始好奇，太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太痛了。】
疯太子没有情绪的心声再次响起，还伴随着之前没出现的两句，
【浩的肩膀痛。想要母后。不要母后。】
浩？
白清嘉猛地想起来，太子的名字，叫萧长渊。
古人二十岁加冠前，会有个名。
没读过书的百姓，会叫狗剩、栓柱，读过书的世家大族，会叫个和小孩未来的字息息相关的名。
加冠后由长辈赐字，从此就有了在外行走时的名字，小名就只有关系好的人及长辈才能叫了。
浩，是水的意思。
长渊，也是水的意思。
太子的小名，该不会就是……浩浩吧？
她没忍住，偷看了疯太子一眼。
疯太子此时正乖乖张开手臂等她继续脱衣服，同时眼中还有了一丢丢微不可查的幽怨。
那模样，好像在说：你不是帮孤脱衣服吗？怎么把孤晾在这儿就不动了？
白清嘉深吸一口气后，鼓起毕生勇气，微笑着，小声说：
“浩……浩浩小朋友，我们举着手，累不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