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所有人都是神色变化,原以为那暖阁之事是针对沈霜月而去,可如今模样,竟是有人想要将那沈氏女和定远侯“一网打尽”,连带着将肃国公府女娘也牵扯在内。
沈老夫人原本还气怒至极,可瞧着殿上裴觎那看似戾气横生却依旧冷静的模样,隐隐觉察出不对劲来,她是亲眼见过这小子对自家孙女感情的,且以二人私下“交情”,沈霜月若当真被人迫害至此,甚至中毒垂危。
以裴觎这些时日所表露出来的性子,恐怕早已经大开杀戒,哪还能这般“冷静”的分析今夜之事,而且……
她看了眼守在一旁,浑身是血却并未太过焦急的胡萱,如若阿月当真出事,她不该这般平静。
沈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心思一转便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她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依旧带着几分焦急和怒气,声音微颤说道,
“方才在席间,是有宫人将酒水泼到了郑七小姐和阿月身上,又言后殿暖阁能够更衣,她们二人才会出去。”
“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谋害。”
肃国公府夫人紧紧握着拳头,怒气勃然间,抬头嘶声道,
“陛下,我肃国公府对皇室忠心耿耿,沈家亦是朝中肱骨,我家小七和阿月更是性子柔善温和之人,从未曾做过半点伤天害理之事,可如今竟是有人这般谋害她们性命,还请陛下彻查,还肃国公府,还沈家一个公道!”
沈敬显也是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肃国公夫人说的对,微臣女儿柔善温良,从不与人结怨,还请陛下还微臣女儿一个公道!”
席间,李瑞攀也是脸色难看至极,他对沈霜月本就因为之前筹粮的事情观感极好,而且这段时间,沈霜月虽然有伤在身鲜少露面,但依旧竭力帮助户部办妥筹粮之事。
他早已经打探清楚,那九道镖行是因为沈霜月对他们有恩,才愿意帮助朝廷,而且南地那些粮食的价格本没有这般便宜,全是因为沈霜月想办法从中调和,又舍出一大半利益,才能说动那些人。
除此之外,户部因为筹粮,拨款赈灾,银钱之上已有压力,沈霜月便主动拿出之前户部给她的银两以善款之名,交由户部安置灾民,缓解京中压力。
明明是天大的功劳,她却未曾跟朝廷表功半分,对外也宣称是他李瑞攀和户部的功绩,这点点滴滴落入李瑞攀眼中,哪怕是心硬如铁之人,如今也是将沈霜月当成自家小辈护着。
如今见居然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下毒害她,李瑞攀直接开口说道,“陛下,沈娘子替朝廷筹粮本就功绩滔天,之前又帮助朝中安置京郊灾民,其功德无数,可如今竟是有人敢在宫中毒害于她。”
“若今夜之事传扬出去,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朝廷,往后那些仁商义士,又还有几人敢于难时效忠朝廷?”
孔朝等人也都是纷纷起身,
“还请陛下彻查此事,严惩行凶之人。”
“请陛下彻查!!”
景帝坐于上首,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目光扫过浑身浴血的裴觎之后,开口说道,
“于宫中行凶,伙同此刻暗害定远侯以及于朝廷有功之人,朕自不会放过,待查实之后,所有与此事有关之人全数锁拿,无论是谁动手,朕都会严惩不贷,决不轻饶!!”
魏广荣坐于席间,脸上神色有些凝重。
太后才刚吩咐了要对付裴觎和沈霜月,可是动手是在出了宫门的地方,且今夜只是个引子,后面的事情才是关键,可是怎么会突然有人就提前动了手,而且还是直接下毒这般下乘的手段。
观裴觎伤痕累累,那沈霜月也是昏迷不醒,禁军已在景帝命令之下封锁整个宫城,捉拿有关之人。
魏广荣眉心紧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般手段显然是想要置裴觎二人于死地,可谁与他们有这么大的仇怨?还要这么铤而走险的,直接在宫里动手?
他目光扫过席间众人,突然停在了五皇子身上,就见他垂着头看不清楚神色,但身形却是绷得笔直,看似像是紧张至极。
他心中一咯噔,下一瞬就听到殿外有人进来。
“陛下,已抓住诱沈娘子二人去后殿暖阁的宫女。”
禁军副统领罗勉快步进来,手中提着个宫女,被扔在地上时,那宫女四肢无力耷拉着,嘴里还被堵了东西。
罗勉说道,“这宫女诱沈娘子她们过去之后,发现事有不对就直接跑了,微臣找到她时,她正想要自尽,微臣只能卸了她四肢堵了她的嘴。”
沈老夫人辨认了一眼,就连忙开口说道,“就是她,是她故意撞翻了酒水在阿月她们身上。”
景帝垂眼看着那宫女,“是谁指使你,暗害沈霜月二人?”
那宫女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景帝面无表情,“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一死就能了结所有事情?你大概忘记了,凡入宫之人皆有出处,家中亲属、祖籍族眷皆能查到,你今夜谋害朝廷重臣之女,又与刺客勾结行刺定远侯,无论哪一桩罪名都够诛你九族。”
“你若是老实交代来龙去脉,罪只在你一人,但若咬死不说,那朕便命人诛你父母兄弟,杀你堂表族亲,让你九族上下,鸡犬不留。”
“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景帝说完之后,就命人扯掉了那宫女嘴里塞着的东西,丝毫不惧她自尽之事,而那宫女面无血色,嘴唇轻颤着满眼惊恐,哪怕无人拦着,她也丝毫不敢如之前那般寻死。
她自知今夜必死无疑,可是她还有亲人,
“奴婢,奴婢名叫采芹,曾是贤妃娘娘宫中之人,二皇子出事之后娘娘一病不起,陛下又不念旧情将她禁足,更将照顾娘娘的宫人遣散或是调去旁处,奴婢伺候娘娘多年深得照拂,气恼陛下绝情,也恨沈霜月害二皇子至此,一时不忿才会自作主张想要对付她。”
“是奴婢糊涂,但此事与我家娘娘无关,求陛下饶恕奴婢家中之人,莫要牵连贤妃娘娘,奴婢甘愿领死。”
那宫女手脚被卸无法下跪,只能竭力匐在地上,连连磕头。
殿中之人都是皱眉,这宫女居然是贤妃宫里的人?
贤妃出自魏家,之前二皇子未曾出事时已至贵妃之位,后来二皇子入狱,她也被贬了位分禁足宫中。
听闻贤妃如今病重,那曾经最是华贵的显云殿更是如同冷宫,后宫最是捧高踩低的地方,她宫里的一个宫女,怎么能做出今夜这般大的事情?
所有人都是忍不住看向魏广荣。
魏广荣察觉到那些目光,顿时脸色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