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秀走到刘红梅家门前，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
“来啦！”屋里传来刘红梅清亮的声音，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
刘红梅一瞅是她，脸上笑开了花，赶紧往屋里让：“云秀来啦？快进来坐。”
眼尖地瞥见她手里的东西，说了句：“怎么还带东西呢？”
说着就伸手接了过来，掂量着不轻又嗔怪道：“你这孩子就是实诚，刚来就拎东西，跟嫂子还客气啥？”
“都是老家带来的，不值啥钱，给你们尝尝鲜。”林云秀笑着迈进门槛，屋里一股子淡淡的肥皂味，闻着清爽。
她扫了一眼，桌椅摆得整整齐齐，窗台上的玻璃擦得锃亮，炕上铺着块红底碎花的褥子，看着就舒服妥帖。
心里暗暗点头：这刘红梅真是个干净利落的人，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舒坦。
刘红梅把布包往桌上一放，转身给她倒了碗热水：“坐，快坐下歇会儿。”
俩人坐在炕沿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
刘红梅问她老家是哪儿的，路上顺不顺利，林云秀也问了问院里的事。
聊着聊着，林云秀就知道了，刘红梅的爱人是部队里的李政委，叫李长明，家里还有一儿一女，都上小学了，白天家里就她一个人在家。
刘红梅性子直爽，说话敞亮，林云秀也不是扭捏的人，俩人越聊越投缘。
刘红梅留她吃晚饭，林云秀笑着摆手：“不了嫂子，明川还在家呢，等改天我再过来跟您好好唠。”
刘红梅也不勉强，送她到门口：“成，那你慢走，有空常来。”
林云秀回到家时，陆明川正系着围裙在灶台忙活，锅里“滋啦”响着，飘出股肉香味。
她刚歇了没多大一会儿，院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我去开。”林云秀起身走到院门口，拉开门一看，是王志勇，手里拎着个纸包，还攥着瓶白酒。
“王团长。”林云秀站在门内，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王志勇脸上带着点不自在的笑，眼睛往院里瞟了瞟：“陆队长在家呢？闻着香味，是在做饭？”
林云秀点点头：“嗯，正做着呢。您这是……”
王志勇把手里的东西往她跟前递：“白天的事，实在对不住。这点东西不多，望你们收下。”
林云秀往后退了半步没接，语气平静的说道：“王团长，白天的事我们没往心里去，您也不用往心里去。过来坐可以，东西就不必了。”
她顿了顿，看着王志勇的眼睛，说得直白：“我们俩的意思是，以后大家各过各的日子，我们不主动招惹谁，也希望旁人别来招惹我们。说实话，我脾气不算好，真闹起来，怕是不好看。”
王志勇脸上的笑僵了僵，叹了口气，把东西往旁边石台上一放：“今天的事，的确是我娘不对。她那岁数的人，认死理，我这当儿子的，替她给你们赔个不是。”
“赔不是就不必了。”林云秀侧身让开点门，“您要是找明川说话，就进来坐坐吧。”
王志勇摆了摆手：“不了，就是过来表个态。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她，保证不让她再添麻烦。”
说完冲院里喊了声，“陆队长，改天再聊！”
屋里的陆明川应了一声，王志勇这才拎起东西，有点尴尬地转身走了。
林云秀关了院门，回头见陆明川站在屋门口看着她，她走过去，冲他笑了笑：“解决了。”
陆明川伸手揽住她的肩，往屋里带：“饿了吧？菜马上就好。”
小夫妻俩一起高高兴兴的回了屋。
隔壁院里。
王志勇拎着东西进了自家院子，乔凤仙正蹲在屋檐下择青菜，抬头看见他手里的东西原封没动，小声问：“没要啊？”
王志勇“嗯”了一声，把东西塞给她：“人家说了，往后各过各的，只要咱不招惹他们，就啥事儿没有。娘今天这事，办得确实不咋地。”
乔凤仙接过东西往屋里放，叹着气：“这些年你不在家，家里大小事都是娘拿主意，她这脾气早就惯成这样了。如今，倒是让你夹在中间受难为。”
“先不说这个。”王志勇摆摆手，“你把东西收起来，我进屋跟娘好好说说。这刚来第一天就闹成这样，往后街坊邻居指不定怎么看，别到时候传些闲话，娘再听见了，又得跟人家闹，那才叫得不偿失。”
他进了屋，老太太正坐在炕沿上哄小孙子，手里拿着拨浪鼓逗得孩子咯咯笑。
见他进来，脸“唰”地就沉了，哼了一声：“你还有脸进来？没出息的东西，连自个儿亲娘都护不住，当这么些年兵，算是白当了！”
王志勇没急，挨着炕边坐下，脸上堆着笑：“娘，您就疼疼儿子，今儿这事咱就算了行不？隔壁陆队长真不是您说的那样，这里头指定有啥误会。”
“误会？”老太太把眼一瞪，嗓门也高了，“我亲身经历的，能有啥误会？你不信去问卫国！当时那孩子馋得直哭，他吃着红烧肉，愣是一筷子没舍得给，我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人！”
王志勇见软的不行，脸也沉了下来，声音硬了几分：“娘，这事我都说了过去了，您别再提了！
人家陆队长跟咱非亲非故，凭啥就得把吃的让给咱？
你瞅瞅保家、卫国，还有您跟凤仙，穿的戴的，像是吃不上饭的？咱日子过得好好的，凭啥要人家接济？”
老太太被他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指着他的手都抖了：“你……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我算是白养你了！”
王志勇没接话，就那么沉着脸瞅着老太太。
屋里一下子静得没声，只有小孙子被这冷森森的气氛吓得“哇”地哭起来。
王志勇深吸口气，声音沉闷闷的：“娘，您这些年不容易我都知道。您省吃俭用把我拉扯大，又帮着我带大俩个孩子，我心里一直记着您的好。”
他顿了顿，说得认真：“但有些事我必须跟您说清楚。这是部队家属院，不是村里，您在这儿，不光代表您自个儿，还代表着我。
我好歹是个团长，下面一堆兵看着呢。
您要是一点脸不给我留，我这团长也没法当了，大不了跟领导递报告，转业回家。”
老太太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抱着孙子的手都紧了。
她可不能让儿子转业回家！
她好不容易才跟着来随军，往后能跟着儿子享清福，怎么能再回村里？
来之前她在村里跟街坊四邻炫耀了多少回，这要是灰溜溜回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