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柏年满脸堆笑。
“哈哈，过奖了，过奖了！”
他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
他一边回礼，一边快速打量着楚峰。
见对方如此年轻，心中的轻视便又多了几分，但嘴上依旧客气。
“楚先生年轻有为，连马先生都赞不绝口，定然有过人之处。”
马天酬在一旁笑着打圆场：“没错！二位都是眼力高超之人，正好可以多交流交流。”
这话正中张柏年下怀，他立刻接过话头。
“今天来得正巧。我刚好带来一件不错的瓷器，走，咱们去那边交流一下？”
“行啊，去看看。”马天酬也显出几分兴趣。
说着，张柏年引二人来到会场内侧的一个展位前。
他小心翼翼地从木盒中取出一件青花梅瓶。
这只梅瓶小口丰肩，器型挺拔秀美，釉面温润如玉。
瓶身通体绘缠枝莲纹，青花发色沉稳，铁锈斑自然晕散，单看造型，确有一派永乐官窑的风韵。
“永乐青花梅瓶？”马天酬面露讶色，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梅瓶。
“正是，好眼力。”张柏年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自豪。
“这件永乐青花缠枝莲纹梅瓶，是我一位海外挚友的祖传之物，传承有序。若非他急需资金周转，断然不会出手。”
“马先生觉得这梅瓶如何？”张柏年将马天酬当作首要推销目标。
“我先上手看看。”
马天酬神色转为专注。
他一手托住梅瓶底足，另一只手轻扶瓶颈，仔细审视起来。
片刻之后，马天酬心里已有判断。
他不动声色地将梅瓶放下。
“感觉如何？”张柏年迫不及待地询问。
“胎体老熟，器型端庄，青花沉静，铁锈斑自然……”马天酬出言称赞。
张柏年听得心花怒放，正待报价，不料马天酬话锋一转。
“可惜啊……”他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口袋。
“最近手头紧，囊中羞涩。这等重器，我是有心无力，只能过过眼瘾了。”
语气似在开玩笑。
张柏年脸上笑容不变，但眼底的失望却难以完全掩饰。
他深知马天酬是个人精，这番话看似夸奖，实则婉拒，定是看出了什么破绽。
心中暗骂一句：“这老狐狸，我价格都没报，他就先说买不起！”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哈哈，马先生说笑了，谁不知道你有上亿身家。”张柏年干笑两声。
“现金少啊，都拿去买东西了。”马天敷衍了一句。
见状，张柏年立刻将目标转向看似更容易应对的楚峰。
“楚先生，您眼力定然不凡！来，您也给掌掌眼，看看我这件梅瓶如何？咱们交流学习嘛。”
他想先探探楚峰的底。
楚峰心中冷笑，知道正戏开场。
他面上却配合地露出一丝好奇与谨慎，点了点头：“张专家过奖了，那我就学习学习。”
楚峰动作不疾不徐，手指看似随意地拂过瓶身，实则透视异能早已开启。
胎体确是明代之物，干老坚实，但覆盖其上的釉层却略显新意。
梅瓶内部釉面光洁如新，竟无一丝使用划痕，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瓶底一处看似自然的釉面下，隐藏着精心修补的痕迹。
最让楚峰在意的是，在梅瓶深口的内壁釉面之下，竟然有一个微小的凸起。
那是一片未曾清理干净的海螺壳碎片。
至此，楚峰心中已然明了八九分。
这原本是一件明代海捞瓷，釉面破损严重。
造假者刮去旧釉，利用珍贵的明代胎骨，重新仿绘永乐纹饰，施釉复烧后精心做旧。
那片海螺壳，想必是在重烧前就已附着在胎体上，被新釉覆盖后更难察觉。
楚峰手持放大镜，对着内壁海螺壳的位置仔细观察后，将放大镜收起。
“楚先生，如何？对这件瓷器可感兴趣？”张柏年迫不及待地追问。
楚峰抬眼看向他，目光平和却带着穿透力：“张专家，您这位海外友人，祖上可曾与海事有关？”
张柏年一愣：“这个…倒未曾细问。楚先生何出此言？”
“罢了，还是不说了。”楚峰以退为进，故意卖个关子。
“楚先生，有话但说无妨！交流切磋，没有对错，直言即可。”张柏年语气带着几分不服。
“当真可以直说？”楚峰面露为难之色，他注意到周围已有几位玩家投来关注的目光。
“当然，但说无妨！”张柏年自认准备充分。
“既然如此，我就献丑了。”楚峰轻轻捧起梅瓶，指着瓶身一处，“首先，这铁锈斑的分布过于均匀规整。
真正的永乐青花，苏麻离青料在烧制过程中形成的铁锈斑应是自然随机的，而这一件，未免显得太过刻意了。”
“其次，”楚峰将梅瓶倾斜，让灯光映在釉面上。
“这釉面的光泽度过于一致，甚至连一丝使用痕迹都找不到。
一件传世六百年的瓷器，不同部位的光泽理应存在细微差别，但这件梅瓶通体光泽如出一辙。”
张柏年脸色微变，强笑道：“楚先生说的这些，未免太过主观了吧？”
“既然如此，我们再说些看到着的。”
此时，周围已聚集了十多位玩家，众人的目光聚焦在梅瓶上，静静聆听楚峰的分析。
楚峰再次拿起放大镜，对准梅瓶内壁一个不易察觉的凸起。
“张专家，这内壁釉面之下，为何会嵌着一片海螺壳？我实在不解，还请指教。”
张柏年闻言，脸色瞬间惨白：“什么海螺壳？你看错了吧！”
楚峰故作疑惑：“我看着确实很像，不信您亲自看看？”
张柏年硬着头皮，凑近楚峰所指的位置仔细观察。
透过放大镜，他清晰地看到内壁釉下确实有一片未被清除的海螺壳。
看清之后，他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哑口无言。
周围围观的玩家一听“海螺壳”三字，顿时骚动起来，纷纷想要上前查看，却被张柏年慌忙拦住。
“都散了吧！没什么海螺壳，只是个黑色斑点而已。”张柏年神色尴尬无比。
然而，他越是阻拦，众人疑心越重。
“不会真有海螺壳吧？”
“真是笑话，心虚了才不敢让人看。”
“这还用问吗？分明就是海捞瓷！这个张柏年，为人不实在啊！”
此举，反而更加坐实了楚峰的判断。
人群中议论纷纷，投向张柏年的目光充满了质疑与鄙夷。
张柏年眼看情况失控，赶忙将梅瓶收起，朝大家解释了一句。
“这是朋友的梅瓶！我拿来只是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