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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虚无深处，两种至高无上的意志和力量在无声地碰撞抗衡。
一方，皇道龙气浩荡奔涌，光芒中央，人皇的身影伟岸而威严。
另一方，阴阳太极道印缓缓旋转，黑白二气演化万法生灭，清浊升降。
这道印玄奥无比，代表着天地自然的规律，是“道”的直观显化。
道祖立于道印核心，身形缥缈，与大道相合，与道韵天成。
这场超越了时空的对决，已不知持续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古。
双方比拼的早已不是简单的神通法力，而是各自所执掌的大道本源，是两种对于世界存在与运行方式的根本性理解的交锋。
然而，平衡终究被打破。
源自南华州周都的那场惊天逆转，秦无幽登基称皇、汇聚一州气运、青莲天地化为大道真形、乃至最终轮回剑重光斩灭善尸……
这一系列连锁反应所引动的磅礴气运，最终抵达了这片至高战场。
“嗡——！”
就在南华州气运因新皇诞生而暴涨数分的刹那，人皇周身环绕的皇道龙气也得到了加强，光芒骤然大盛。
那代表人道昌盛、文明永续的意志变得更加凝实、更加不可动摇。
煌煌皇威如同燎原之火，猛然向四周扩散，狠狠冲击在那完美无缺、循环不息的阴阳太极道印之上！
“咔嚓……”
只见那玄妙无比的阴阳太极道印，在愈发炽盛磅礴的皇道龙气冲击下，出现了裂痕！
黑白二气的流转变得滞涩，那完美平衡、演化万法的道韵被强行打断。
道印中央，道祖那与道相合的身影剧烈一震，变得清晰了几分，一抹难以掩饰的潮红涌上其虚幻的面颊。
终究是棋差一着，或者说，是人皇预留的后手，在关键时刻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道祖闷哼一声，身形微微晃动，周身流转的大道气息明显紊乱、黯淡了几分。
他并未去看对面气势如虹的人皇，而是缓缓抬起手，抹去了嘴角悄然溢出的一丝金色血液。
他转过头，那双仿佛眼眸穿透了重重虚无，望向了南华州的方向。
尽管相隔无尽时空，那里发生的一切，已然清晰映照在他的道心之中。
兵尊陨落，武尊伏诛，善尸湮灭……冥殿此次倾注巨大力量的征伐，已然彻底失败。
他借助冥殿之力行“破而后立”之事的谋划，也随之付诸东流。
“九州气运，又暴涨数分。”人皇的声音平静响起，“看来，南华州那边，你也已经失败了。”
道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人皇，脸上复杂的神色渐渐归于一种深沉的平静，甚至带着几分释然。
他轻轻叹息一声，“陛下棋力高明，布局深远，老道……甘拜下风。”
承认失败后，道祖并未立即有所动作，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虚无空间中，只有皇道龙气依旧在缓缓流淌，照耀着道祖那略显寂寥的身影。
片刻后，他忽然抬起头，目光再次变得深邃，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陛下，若此方世界得以存续，劫后余生，后世生灵……会如何评价老道？”
他并未等人皇回答，或许也无需回答，便开始了仿佛自问自答的低语:
“老道也曾走上神古之路，见证过天地开辟，星辰诞生，也目睹过文明兴起，王朝更迭。”
“万古以来，坐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本以为早已心合大道，无情无欲。”
“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这遁去的一，是变数，是生机，亦是……劫难之源。”
“此界气象，看似繁华鼎盛，实则大道缺失，内耗不断，劫气暗生，如居危巢，如履薄冰。”
“轮回将至，倾覆之祸无可避免，届时，亿万生灵涂炭，文明断绝，岂不悲哉？”
“老道一手创立冥殿，其志不在征服，而在毁灭与重塑。”
“与其待其蓄势完备，雷霆一击致使此界万古成空，不若借其力，行破而后立之事。”
“以一场剧烈却可控的阵痛，换取根除沉疴痼疾、重塑天地法则的契机。”
“纵然过程惨烈，牺牲巨大，若能换来一个更加稳固、更有潜力迈向永恒的新世界，这万古骂名，这滔天罪业，老道……愿一肩担之。”
道祖的声音渐渐带上了一丝苍凉：“或许后世史笔如铁，会记下老道引狼入室、荼毒苍生的罪行，骂老道是罔顾人伦、冷酷无情的灭世魔头。”
“他们会指责老道，视众生为棋子，以天地为棋盘，为一己之道念，掀起无边杀劫，致使山河破碎，血染青天。”
“他们会说，老道妄称道祖，却行此逆天悖道之举，实乃大道之耻。”
说到这，道祖的虚影微微挺直：“然，老道亦曾于混沌中传道，点化蒙昧；也曾指引文明火种，避免其夭折；更曾于无数次天地大劫中，拨动法则，为众生留生机。此等护持之功，或无人记，然大道铭记。”
“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老道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于大道，何须向世人解释分明？”
“纵使千秋万代，众生皆唾骂老道之名，谓老道为千古罪人，老道亦不会躲，不会避。这因果，这业力，老道坦然受之。”
“或许，千百年后，当新的秩序建立，当后世回望这段血色历史时，纵然不齿于老道今日所为，亦当留三分敬意，敬老道敢行非常之事，敢担万古恶名，敬老道……亦曾为此界未来，倾尽所有，赌上一切。”
“马上天子死社稷，理所应当。老道虽非天子，然身合大道，与此界共存亡。为大道计，为长远谋，老道……无悔。”
话落，道祖脸上那丝苍凉渐渐消散，面容之上就带上了一抹笑容。
“哈哈哈哈哈……”道祖忽然笑了起来，“该做的，老道已经做了。不该做的，老道也做了。”
“力之所及，计之所出，已然穷尽。至此，有遗憾的……不该是老道我了。”
笑声渐歇，道祖整了整本无形的衣冠，神情变得无比庄重。
他面向始终静立、默然倾听的人皇，双手缓缓抬起，于身前合拢，随后躬身，郑重地行了一个古老的揖礼。
这一礼，无关胜负，无关立场，而是对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一位共同守护此界的同道，致以的最后敬意。
“陛下，”道祖直起身，声音平和，“老道……先行一步。”
话音落下，道祖的身影开始变得愈发虚幻，他周身的阴阳二气缓缓向内收敛，那受损的阴阳太极道印也随之消散，化为最本源的法则光点。
道祖的身影，悄然晕开，最终彻底融入了无尽的虚无之中。
道祖，身合大道，散道而归！
……
(小弟在此最后求一次五星书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