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子闻言,双眼通红,愤怒地盯着老鸨:“你个老东西还有脸说!
我们本是良家女子,被你们掳掠拐卖至此,多少姐妹死在你们手上,你还好意思说!”
老魏二话不说,上前一脚将老鸨踢得当场昏死过去,转头问刚才说话的女子:“你们说还有人被逼迫致死,可有实证?”
一名女子壮着胆子回道:“回公公的话,后院有处花园,至少埋着十几名姐妹的尸骨。”
老魏当即下令东厂番子前去寻找。
不多时,番子来报:“启禀厂公,后花园中确实找到十几具尸骨,都是年轻女子,身上多处骨头断裂,明显生前遭过毒打。”
老魏沉声道:“收敛尸骨,统计人数,好生安葬。”
东厂番子领命快步离去。
老魏又看向楼内寻欢作乐的人,冷声道:“你们他娘的良心被狗吃了!
还有脸来这儿寻欢作乐?
全部给咱家抓起来!”
东厂番子立刻上前,将上百名嫖客捆了个结实。
杨涟带着锦衣卫来到后院,见一处小院房门紧锁,二话不说拔刀劈断锁链,带人闯了进去。
一番搜寻后,找出大量记录拐卖人口的档案。
经询问得知,这是苟日德的院落,他平日在此处理春风楼事务。
杨涟命锦衣卫将所有档案搬回知府衙门,随后与老魏带着众人返回,向江宁复命。
此时,知府衙门大堂内,赵枫正带着锦衣卫给一名近两百斤的胖子用刑。
胖子满身是血,惨叫声撕心裂肺,赵枫与锦衣卫却毫不理会。
江宁坐在堂上品茶,冷声道:“苟日德,事到如今,你还不招吗?”
苟日德喘着粗气:“钦差大人滥用酷刑,草民不服!
草民是正经商人,虽然开了几家青楼,可那些女子都是自愿卖身青楼,草民并未逼迫,不知要招什么!”
闻听此言,江宁不再理会,赵枫继续用刑。
苟日德痛得死去活来,却愣是不松口。
江宁见状,开口道:“行了小赵,别折腾了,再折腾人就死了,等魏公公他们回来再说。”
赵枫只好下令停手。
下午时分,老魏、杨涟带着青楼女子和上百名嫖客返回,城外的高文彩也带着上百名女子赶回。
江宁随即下令开堂审案,号召扬州百姓前来围观。
锦衣卫敲锣打鼓宣告消息,虽因朱由检炮决马宣宁的场面太过惨烈,许多百姓不敢前来,但仍有不少人壮着胆子来凑热闹,知府衙门前顿时人山人海,大堂内也挤得满满当当。
苟日德作为被告,已被锦衣卫折腾得只剩半条命。
一众青楼女子轮流上前,诉说他的罪证。
苟日德越听越心惊,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过度惊恐,脸色惨白如纸。
江宁越听越怒,若不是顾及堂外围观的百姓,怕是要亲自提刀活剐了这畜生。
大堂内这两百多名女子,全是被掳或被拐卖来的,其中一些年纪小的,被拐来已有数年。
随后,老魏、杨涟、高文彩先后呈上女子口供及搜查所得的罪证。
看着眼前几箱子证据,苟日德彻底慌了,却仍咬牙道:“草民不服!
草民要请讼师代为诉讼!”
江宁冷声道:“不准!”
苟日德一愣,随即大喊:“钦差大人不准草民请讼师,还对草民用刑,草民不服!不服!”
江宁大怒,猛地一拍惊堂木:“大胆苟日德,竟敢咆哮公堂!
来人,给本钦差打五十大板!”
话音刚落,老魏和杨涟提着大木棒,满脸冷笑地走了过来,卯足力气狠打,当场打断了苟日德的双腿,打得他屎尿横流。
不少女子和围观人群纷纷拍手叫好,却仍有一部分人默不作声,冷眼旁观。
江宁清楚,这些人多是青楼常客或自诩风流的学子,如今春风楼被端,他们没了寻欢作乐的地方,自然不会叫好。
江宁随即下令,将协助苟日德掳掠、拐卖良家女子的人尽数捉拿,又让人给众女子重录口供,把那些明知她们是被掳掠、拐卖而来,仍逼迫她们就范的嫖客一一列出,进行抓捕,并承诺会帮她们寻回亲人,妥善安置今后的生活。
众女子当场磕头谢恩。
随后,江宁宣布退堂,刚走没两步,老魏和杨涟赶忙追上,神情焦急:“侯爷,春风楼是扬州最大的青楼,尚且如此,其他青楼恐怕也不干净,要不彻查一遍?
还有那老人家的儿子,是被人设计欠下巨额赌债才家破人亡的,赌坊也不能放过!”
江宁想都没想,点头道:“好,那就对扬州城内的青楼、赌坊全部彻查,这事就交给你们二人。”
老魏和杨涟领命,当即带人在扬州城内展开“扫黄抓赌”,一时之间,刚刚平静的扬州城,又被官兵查得人仰马翻。
当天晚上,老魏与杨涟带着数千人手彻夜未归,仍在扬州城内大肆抓捕。
朱由检本想出去帮忙,被江宁拦住,只好留在他身边。
夜深时,温体仁带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返回知府衙门,江宁见状,亲手递上一杯热茶,笑着说:“老温,先歇歇吧。”
温体仁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随即开口道:“侯爷,袁阁老听闻您今日又派魏公公和杨涟抓了近千人,特意让下官来提醒您,扬州局势万不能失控,还望您把握好分寸。”
江宁笑了笑:“老温放心,一切尽在掌控。
告诉袁阁老,让他稳住两淮盐务即可,其他事不必操心。”
顿了顿,他又道,“对了,今天有人来喊冤,还牵扯出扬州瘦马的事,还有胁迫拐卖良家女子供达官显贵取乐的勾当,我都安排人去查了,只是涉案人员众多,恐怕扬州城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温体仁听后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这群丧尽天良的东西,全都该杀!”
江宁点头附和道:“江南的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糟。
自打我们进扬州城,杀了几千人,抓了几千人,可他们还是不安分,难道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温体仁略一思索,道:“侯爷,自前宋起刑不上大夫,到前元的包税制,早把这些士绅惯成了为祸一方的土皇帝。
太祖开国时大力打压江南,靖难之役后成祖也大力打压,可终究还是让他们东山再起。
如今想在不动摇江南根基的前提下收拾他们,难啊。
可若是杀得太狠,江南大乱,京师朝堂也会受波及。
可除了高举屠刀,又别无他法。”
江宁点头,又问:“盐务那边怎么样了?”
温体仁回道:“还算稳妥。
盐商已被控制,先前发的盐引,袁阁老给各地客商发了官盐。
那些走私私盐的,都被郭老大人扣下后罚了天价罚款,交齐就能走。
等朝廷重置盐纲盐引,两淮盐务就能恢复正常了。”
江宁闻言沉默片刻,似自语又似问温体仁:“他们要钱有钱,要势有势,手握大量资源土地,为何还如此贪婪?
钱财本是身外之物,就算想给子孙留富贵,也早够了。
况且‘君子之泽,三世而衰,四世而斩’,他们就不懂吗?”
温体仁苦笑:“侯爷小瞧这些江南士绅了。
他们要的何止是权势,是想左右天下局势!
不然为何花大价钱在朝堂养代言人,架空皇权?
有天下读书人帮他们握笔颠倒黑白,在他们眼里,哪有什么家国天下?
钱宋亡了,他们照样坐享荣华富贵。
蒙古人来了,推行包税制,他们依旧作威作福。
太祖时他们栽了跟头,如今好不容易再次崛起,不把大明朝折腾到国破山河碎,怎会罢休?
要他们眼中大不了换个人坐江山罢了,照样得对他们礼让三分,客客气气。”
江宁闻言苦笑,在这一点上,温体仁看得确实比他透彻。
温体仁又道:“侯爷,下官与您同朝为官数载,受您提携,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从来不欺压百姓、不伤无辜,但要连根拔起江南士绅,势必牵扯无辜,这根本避免不了。
您今日手软,他日他们卷土重来,足以葬送整个大明。
天下苍生这四个字,从来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大明两京一十五省的重担压在您肩上,陛下只能在背后支持,不能走到前台,否则皇帝亲自下场,江南士绅敢直接扯旗造反,到时就得天下大乱。
您和陛下都不容易,但您必须挺住。
您若倒了,我们数年心血付诸东流,大明中兴无望,最多再苟延残喘几十年。”
江宁闻言默默点头。
温体仁看着他凝重的神情,心中暗叹。
在京师时,他们保皇党虽然时常拿清流开刀,却不至于刀刀见血,有朱由校作后盾,众人虽忙却也轻松。
可南下之后,江宁脸上再无笑容,整日心事重重。
温体仁清楚,大明两京一十五省这副重担已经快压得这位年轻的侯爷喘不过气了。
但权力与责任向来对等,他们只能尽力协助,不敢想象江宁要是撂挑子了,大明会变成什么样。
随后,温体仁起身告辞。
江宁让朱由检先去休息,自己独自坐在院中,沉思了一整夜,直至天快亮时仍未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