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我可是新来的，连里都不熟，别说营里了，旅里也不熟啊。”
林天往嘴里丢了一把小零食，嚼得悠哉，“外面的名声也不咋的，尤其旅里那些秦连长留下的老战友们，我去了问难我怎么办？”
他靠在椅背上，手一摊，“到时候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
“人家给我堵墙角把我欺负了还丢咱们侦察连的人。”
说完，他又抓了一把吃的，把任务分配出去，整个人是一身轻松。
邓柏低头看着手里的清单，哭笑不得。
自当兵以来，他就没当过这种连长。
说他弱，那就弱，毫不避讳的把自己弱点全都摆在明面上。
就像被教导员喊过去训话那般，不逞强也不对着干。
如他所说，在多数时间下，他真的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可真要强势起来，却又像小狼崽似的，露出那若隐若现的獠牙。
说神秘也没那么神秘，就像现在。
仗着上面没人管他了，吃零食还不够，给自己安排上个零食柜。
人嘛，对自己得好一点。
邓柏忍不住笑了，顺手从柜子里拿了袋瓜子，也坐下陪着他边嗑边聊：“不会的，老秦在旅里确实有不少熟人，但他们不会为难你。”
“他走之前，肯定也把话都交代清楚了。我这个指导员都被他叮嘱了好几次，说一定要配合你工作。”
“他们也是看着侦察连一步步走起来的，不会轻易砸自己兄弟的招牌。”
“哼。”林天轻哼一声，显然并不买账，“我才不信。”
他把清单往桌上一拍：“你先拿这个给指导员看看，要是他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再交给营长。”
“营长要是没直接把你赶出去——那这事儿……八成就成了。”
“就算没有都给了，一半也能撬下来，你听说过那个‘破窗理论’没，就是,”
他靠近邓柏，准备给他好好传授传授察言观色的小技巧。
还没开始门口就响起脚步声。
“赶出去什么呀？”
张成乐笑着走进屋来，声音带着惯有的温和，目光在他们俩和桌上的清单之间扫了一眼。
“营长好！”
林天反应极快，立刻站起身，同时拉了一把还坐着的邓柏。
两人齐刷刷立正敬礼，动作干净利索。
张成乐一看他们突然正经起来，回了个礼。
他说着随意摆摆手，眼神落回桌面：“行了行了，屋里就咱仨，又不是点名，别一副准备挨训的样。”
“有什么东西要给我看的，不用去营部了，我人就在这里，直接说吧。”
他径直走向沙发，脱下帽子随手搭在一旁椅背上，自然而然坐下，动作熟稔得像回自己办公室一样。
领导来了，再不正经也得正经起来。
林天悄悄把桌子上不符合身份的小零食往边上藏藏，又直起腰准备听张乐成说话。
对营长的印象就一个，——笑面虎一个。
平时看着和气，说话带笑，来这也见了几面，也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以前不是跟你们说了，这一个月我不插手侦察连的训练安排。”
张成乐开口，语气轻缓却带着点意味深长，“现在看，你们倒是给了我一个不小的惊喜。”
“从一连二连过来的，一到侦察连，明显热闹起来了。”
“这种精气神，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这边营长自顾自的感叹手下兵的军容军貌，那边一场无声较量正酣。
林天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清单，又往张成乐的方向努了努嘴。
眼神很明显，让邓柏开口讨要，人都在这里了，还省的跑腿，暗示已经溢出屏幕。
邓柏偏头装没看见，和营长说着侦察连的现状：“现在我们是重新打乱训练节奏，施行连坐制，用......”
林天瞪了他一眼，心说你这人太不讲义气。
正要接着劝，张成乐忽然转过身来，目光在他们俩脸上转了一圈。
“刚才要给我什么东西，现在给我吧。”
“鉴于今天的状态不错，不过分的都可以考虑。”
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下来，两个人直直看着前方，单子还在桌子上。
张成乐：“嗯？”
邓柏深吸一口气，眼一横心一闭，这就要交出去。
毕竟他是指导员，而且比连长年长那么几岁。
还是老干部了，营长要说就说他吧。
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上前一步。
却见旁边一道身影飘过，像一道风似的，林天已经站到了张乐成面前。
像变戏法似的，啪地一声把那张清单拍到了张成乐面前。
“报告营长，这是我们侦察连根据目前训练调整需求拟定的装备申请单，请您审阅。”
语气又标准又清晰，和刚才想甩锅的表情判若两人。
邓柏在旁边扶了扶眼镜，压着声音嘀咕：“果然戏精本精……”
张成乐拿起那张纸看了几眼，眼神从“嗯？”慢慢变成了“哦？”最后停在“你小子挺敢要”的意味深长里。
“其他还好说，单兵战术定位、便携式无人侦察系统……这都不是连队标配啊。”
林天不慌不忙，张口就来，像是早就备好了一套说辞：“我们连现在任务方向变了，常规装备扛不住实际训练内容。”
“合成营的体制就是打通壁垒，如果还按老样子配装，别说练精兵，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好说。”
“这些都是‘应需而要’，绝无滥列。”
张成乐好笑的看着林天的说辞，调侃道：“考核不合格不是要解散了，现在要这些设备用的上吗？”
“就是因为要解散了才需要！”林天一拍大腿，这就坐在营长边上了，“咱是打前哨的，情报、侦查、对抗一环不能缺，要不然前面不透，后面也白跑。”
“考核前战士们兴趣正高，给他们上难度，最后的日子摸摸新装备。”
“退一万步说，最后退伍了也不留遗憾！”
营长对着林天过分真诚的眼神竟说不出拒绝的话。
邓柏已经开始扶额了，这么扯淡的话都敢说，关键是，一个敢说，一个还真敢信。
张成乐点点头：“你这张嘴和这份申请一样，敢说也敢要，行，我回去研究研究。”
林天笑眯眯地回道，“您这一番支持，就已经让咱们合成营往前冲了大一截。”
张成乐没再说话，把清单叠好收进文件夹，起身准备走。
路过邓柏时，还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指导员，连长嘴皮子这么利落，你平时有没有被他忽悠干什么？”
邓柏面不改色：“报告，没有，他一般都明着指使。”
张成乐一笑，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