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选拔季。
林区深处，草丛摇曳，山坡上树影婆娑。
风一吹，不只是鸟兽惊动，连藏在人堆里的呼吸也变了节奏。
和鱼作伴的不仅是螃蟹了，还有走水路的参训者。
偶尔有两个从空中落下的降落伞。
在柏油马路上，有辆越野车，慢慢悠悠跑在路上。
驾驶座上，齐楷单手握着方向盘，心情很好的样子，“你到底是来看病人的，还是跑来度假的？”
后座上，林天仰着靠背，懒洋洋地躺着，腿搭着车门。
他睁眼，眼里还有点迷糊着揉揉脖子：“当然是看病人的啊，医院里就一张床，我还能真把武哥赶下去自己霸着？”
副驾驶上，方勇武闭目养神，像没听见。
林天继续抱怨：“那小沙发，才两人位，我腿都伸不开，我要真想舒服，旁边不是还有个五星级酒店吗？”
齐楷笑出声：“那你怎么不去？”
林天摊手：“省钱啊！首都这地儿，动不动就掏空钱包。”
别人说这话齐楷信，他说，那是一个字都不信。
林天揉揉脖子，酸疼酸疼的，他睡眠质量是高，身体不允许啊。
颈椎腰椎全都在抗议，等到了基地让老许按按去。
说着他侧头看向窗外，又忍不住问：“其他人呢？这几天一个个跟消失了一样，尤其明哲，打了个电话就没了，他是不是又被嫂子关禁闭了？”
“谁让人家结婚了，”齐楷耸耸肩，“现在啊，抽根烟都得申请。”
“那陈小龙呢？也联系不上。”林天追问。
“不会是有任务吧？你知道规矩，有任务我绝对不多问。你就告诉我他们咋样了。”
“哦...这个啊，没任务。”
“什么意思？”
“最近这两周，二中队轮休，抽了条子分成两组。他们那组早撒欢去了。整整十天小长假。”
“什么鬼！”林天一下坐直，“我怎么一走你们就放假？我读个书回来，你们全散了？”
“凭什么啊！我还想着慰问慰问广大的受苦受难兄弟们，闹半天，你们休假了！”
“咋的，不然你以为基地都在等你回家开趴呢？”齐楷不以为意，“任务完成得好，上头也奖励了三天。”
林天懊恼地捶了自己一拳：“那也有我的功劳啊！我得回去找老铁说说，别补假了，发个奖金也行啊！”
“！”
齐楷瞪大了眼：“你要是真争取下来，基地这帮人得给你送锦旗。”
方勇武在副驾驶闭目养神，他对休假没有特别的兴趣，休假不休假的，他没什么。
车子穿林过道，渐渐逼近基地，灰白色的建筑从浓绿之间露出轮廓。
林天眯起眼，看向大门方向，神情微凝。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山上最近小虫子多得不正常？”
“你没错，最近又开始搞选拔了。这次咱们中队没安排，全推给了一中队。”齐楷耸耸肩。
“昨天丁成乐还抱怨，说训练计划全乱了。”
林天挑挑眉：“选拔才过多久？不是刚搞完一年？”
“去年人多，前年没搞，今年原本也不打算开，但没办法。”齐楷叹了口气，“好几个兵都去了军校进修，短则一年，长则两年，任务要是来了，谁顶得上？只好再挑几个，提前培训。”
林天还想着齐楷往他身上扔的瓜子皮的事，亏了啊，选拔这种事他不在！
还想在新训队员上找找场子，算了算了，放他们一马。
他可是个大度的人。
......
“你好，这是我的邀请函，请问这里是基地吗？”
张扬是来参训的中尉，各项素质都很好，就要当最强的兵，他也是第一个到达指定地点的兵。
接待的军人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也没说话，只是转身往前走。
张扬皱了皱眉，没多问，默默提着背包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穿过几栋低矮的训练楼，脚步声在空荡的水泥地面上回响。
边走边看，那个人把他带到一块空地上，就不管它了。
张扬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指节发紧。
他想往前走，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下：“未接通知，不许入内。”
张扬咽下怒火，退回空地上。他看了看表，才八点。
一小时、两小时过去，阳光越来越烈，汗水从脖颈滑下。
他站着，后来蹲下，再后来干脆坐在一块石板上，不发一言。
越等越气。
莫名其妙的选拔，带着地图穿林子、趟水路，连续三天几乎没合眼，还被蚊虫咬得满身是包。
他可是天之骄子，不管在团里还是师里，都是最被看好的年轻军官。
到这里连口水都混不上。
他忍住，忍着其他人的到来。
从八点等到十一点，终于陆续有其他参训者被带了过来。
他们有的沉默，有的交头接耳。
他不屑和他们说话，自顾自放下背包，在石板上等人全部到齐。
他一直在等，看谁才是主事的人。
快到中午，丁成乐出现了，神情淡漠，
一如既往的漠视嘲讽。
张扬几次想走，最后被自己的骄傲留下来了。
他从不认输。尤其在这种地方，他更不能。
突然，远处传来车声。一辆越野车慢慢驶近，稳稳停在空地边上。
车门打开，下来三个穿常服的人，干净整齐，神情轻松，明显不是被丢进丛林训练的。
张扬站起来，眼神压不住火。
“凭什么他们坐车来的？我们就得自己走路、趟河、翻山？”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锋利的质问。
丁成乐歪头看向他，这他妈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再看着这些菜鸟们眼里冒火的神情。
恍然大悟，这是基地的主干道，他嫌一中队空地太小，现在都给赶到这里了。
既然你们这样，那就将计就计吧。
丁成乐向他们仨招招手。
没人动。
转过身正对他们挤了下脸。
林天想闭眼，小年轻做这个动作是赏心悦目，三十岁了，脸上肉都横着长，啧。
他念着二中队多出来那几个摩托车的份上，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