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没什么好事。
原来是公司一个大热的模特临时违约，公司不敢得罪品牌方又不想付违约金，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损招，人海战术，统统打包给品牌方送去，均摊怒火。
章嵘呼出一口气，坐在会议桌前，自嘲的笑了笑。
而且，更加讽刺的是……他必须服从，这是写在合同中的一项。
从公司出来，已经是很晚了，章嵘看了一眼时间，一咬牙，准备打车去工作的地方。
因为经济实在是不宽裕，出门章嵘通常都是坐地铁的。
但是在这时，一个和他一起出来的陌生男模特叫住了他。
“……你等一下，”章嵘回过头去，看到那人就是那个肌肉轮廓最明显，穿着一件黑色紧身半高领毛衫的男人，他的手里握着一个车钥匙，“你去哪？我送你。”
“不，不麻烦了，挺远的。”
“你要迟到了吧？快走吧。”
章嵘愣了愣，一咬牙，还是跟着他去了公司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男人开的车是一辆价位中等的bbA，章嵘坐上了副驾驶，沉默地看着男人踩油门，加速。
“还是得有个车。”
路上，这个名叫杨继楷的男人感叹，章嵘不置可否。
“你还有多久合约到期？”
“……四年。”
章嵘说，男人听了也沉默下来，他打开车窗，“介意我抽烟吗？”
章嵘摇了摇头。
他看着杨继楷的侧脸，他属于熟男的类型，眉毛很浓密，鼻子大且高，嘴巴有点厚……显示看起来是很有男性魅力的类型，但是章嵘早就跳出了固定的审美——他这个类型，也不好接活儿。
“我是前年从港城来的，”杨继楷主动说，“那边我合约到期了，想着来这边看看……唉。”
后面的话，他不说章嵘也听得明白。
大家一开始都觉得，自己是特殊的，会在聚光灯之下大放异彩，商场的大海报上会频频出现自己的脸。
幸存者偏差罢了。
杨继楷开得很快，章嵘下车之前和他加了联系方式，很认真的和他道谢，他只是摆摆手，“快去吧，你已经迟到了。”
章嵘小跑着，进了商场。
-
章嵘换好衣服出来，那个女模特已经又换了一套衣服——有一个拼接毛线帽的假两件大衣，正站在收银台前为顾客装袋。
“你穿的这几件都好看，下次我再来买。”
一个短发女孩笑嘻嘻地对她说，女模特微笑着把袋子递给她：“谢谢支持，你给我贡献了好多提成。”
然后，章嵘就看到那个短发女孩儿更开心了，“小事儿，知恩，记得更新红鸟啊。”
这个时候，叫“知恩”的女模特抬头看到了一旁的章嵘，章嵘一个激灵，赶紧上前去，“我来吧。”
他穿的是一件领口是棕色皮质的翻领薄羽绒服，下半身是浅色磨白牛仔裤，商场里温度很高，仅仅是这么一会儿，章嵘就觉得自己后背出了好多汗。
“这个吊牌价格你留意一下，秋款在背面标了折扣力度。”
知恩翻了一个衬衫的吊牌，指着背面那个“10%oFF”说。
“好，我来，衣服挺沉。”
就在他们说话间，镜头一晃，是随行摄影师开始抓拍了，章嵘一愣，刚要下意识抬头，就听见身边的知恩轻声说：“别管，装作没看到，你继续。”
章嵘赶紧重新低下头。
刚开始还有点僵硬，但是，被试穿过的衣服可真多啊……章嵘需要把他们都挂上衣架，薄款要叠起来，然后分门别类先挂在前台后面的临时衣架上，这活儿干起来上手很快，不一会儿，他就光顾着收拾衣服，忘记还有一个摄像头对着他了。
章嵘收衣服，知恩收钱……还别说。两个人都还挺麻利的，看起来自然极了，一点都没有摆拍的尴尬，摄影师还没把照片导入电脑，仅仅是粗略的看了看，挺满意。
“换衣服了！”
工作人员又按照官网搭配送来两套，知恩瞥了一眼，这下换成短裙配雪地靴了，可真行……男生那套看起来就正常多了，短款夹克，围巾和马丁靴。
“你先换。”
章嵘看了知恩一眼，她估计也热的够呛了，外套里面全是真毛。
又有几个人来交费，都是女生，这么半个下午，男装一件都没卖出去，章嵘心态良好，毕竟他自己也不会特意来商场里买这种定价虚高的快时尚品牌。
“那个，你好……”
来交费的几个女生站在章嵘对面你推推我我推推你，颇有点不好意思的感觉，章嵘又不傻，一看这个样子就知道她们要说些什么。
他虽然接不到活儿，但是不代表他不帅啊。
章嵘在海市这个开放的城市，经常在路上遇到拦住自己要微信的女孩儿。
他都没给。
倒不是说别的，就他现在这个经济情况，说谈恋爱，那就是天方夜谭；每天都为了下个月的房租发愁，没精力谈什么感情。
于是，章嵘又摆出一副礼貌拒绝的表情，刚要开口，就听到那三个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的女生小声说——
“你好，请问刚刚那个女生去哪里了？我们等她给我们收款可以吗？”
章嵘的笑容僵在脸上。
一瞬间，他因为自己的自作多情尴尬到头皮发麻。
“呃……她去换衣服了，很快。”
话音未落，知恩就踩着那双在室内能让双脚热到冒火的雪地靴走了出来，看到她，那三个女生立马眼睛发亮。
“……知恩！”
其中那个最先说话、看起来没那么腼腆的女孩小声喊了一句。
知恩有点惊讶，眉毛扬了扬，然后反应过来，这似乎是……粉丝？
“嗨，要结账吗？”
她走到收银台前，十分自然的接过了章嵘手中的扫码器。
“知恩，你开账号第一天我就关注你了，然后我还看你的电影了！在蒜瓣上面推荐了！”
“能合照吗？知恩……”
知恩抬起头，看到三个小女生挤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说话，她们要看起来很高兴，是因为遇到了自己吗？于是知恩也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章嵘，帮忙拍个照可以吗？”
“哦，哦……”
章嵘发着愣接过其中一个女孩的手机，把镜头对准三个女孩儿和知恩，知恩揽住了她身边的戴眼镜的白皮肤女孩儿，揽得紧紧的。
章嵘盯着取景框里的知恩，她笑起来，是很开心的那种笑……眼睛都眯了起来。
咔嚓。
他手一抖，按了拍照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