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可能是幻听,也可能是精神过于紧张听错了。
但第二次的声音更加清晰,这可就绝对不是幻听了!
在百分百确定之后,我心里瞬间萌生出一个荒唐的可能,同时如同像是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曙光,猛地就把手电筒直勾勾的照向不远处的箱堆下面。
声音就是从那箱子下面发出来的,绝对错不了!
“小心!”
同时也就是在我这一愣神的瞬间,还没来得及把心里的猜测说出来,耳边又猛地传来杨老大情急的一声炸响,跟着一柄破障铲直戳在我脚边的一只寄尸蝇的脑袋上。
这只寄尸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脚下的缝隙里钻了上来,我还都没注意到,好在旁边的杨老大眼疾手快。
可因为杨老大用力过猛,破障铲在戳向寄尸蝇脑袋的同时,下面的一块木板也应声断裂,瞬间“轰”的一声,应声沿着四周向下坍塌了一个窟窿。
我恰好就站在这片区域,随着脚下的坍塌,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身子猛地一轻,下意识的脱口喊了声“操!”,整个人眼前一抹黑,跟着失重掉了下去。
混乱中我也看不清周边情况,就感觉身体在失重下坠过程中撞在了两边坚硬的物体上,还有无数冰冷的物体随着坍塌劈头盖脸的砸在我身上。
这一瞬间,我感觉像是掉入了一张深渊巨口里,在被獠牙咀嚼,内心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完了。
但我并没有太多关于死亡的恐惧,此时此刻想的全都是刚才听到的,从旁边传来的“咔嚓”脆响声,想要在临死之前把这个告诉二叔。
但下坠的失重感堵住了我的喉咙,根本就没办法喊出声来,就只能听到二叔和孙反帝他们在上面情急的呼喊声。
然而也真的是八字过硬,逢凶易化吉,命不该绝,这瞬间的坍塌本应该把我给活埋在下面,这些金银器皿是何等的重,砸在身上都不一定能落个全尸。
结果由于箱子向外凸出的棱角,刚好把坍塌下来的一个较大的檀木箱卡住,挡在了我头顶上,在下面形成了一个三角空隙。
坍塌的混乱声落下后,浑身的疼痛才后知后觉的传递给我的大脑神经,身上的每一处疼痛也都在清晰的告诉我,我没被砸死,还活着!
“守儿……守儿……”
“守儿……”
“我操了个……兄弟!兄弟……你可不能有事儿啊!”
“老杨,帮忙掩护,搬……赶快往外搬……往外搬……”
二叔和孙反帝他们不停的在上面情急的扯着嗓子大喊,尤其是二叔慌得声音都带着颤音变了调。
我在下面强忍着浑身的疼痛,先是去应了一声:“叔……我没事……”
二叔一听我在下面的回应,原本惊慌的呼喊声又瞬间三百六十度的转折狂喜:“守儿……你撑住……撑住啊……”
“赶快帮忙……快点帮忙……”
我嘴上说是没事儿,其实事儿也不小,虽然檀木箱帮我挡了一下,在下面形成了一个三角空隙,万幸没被砸死。
可我身上还压着很多散落的金银器皿,再加上浑身的疼痛,就像是散架了一样,几乎就是动弹不得,脑袋好像也被砸破了,鲜血顺着脑门儿往下流,糊的有些睁不开眼。
但我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些,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听到的“咔嚓”脆响声和一个荒谬的猜测,咬牙强忍着浑身的疼痛,一点点的把压着的手臂抽了出来,万幸的是手电筒一直被我死死的攥在手里没松。
我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被鲜血糊住的眼睛,艰难地转动脖颈,扫视了一眼这个由坍塌形成的狭小空间。
当扫视的目光转到侧边,我看到旁边挤压的箱子中间还存在一道巴掌宽的缝隙。
我再艰难的一点点挪着手臂,把手电光照进旁边的这道缝隙里,赫然看到这道缝隙的后面,正躲藏着一张脸,此时也正直勾勾的面朝着我!
这张脸出现的过于突然,和猝不及防,瞬间把我吓得胸腔都差点炸开,三魂丢了七魄。
只见这是一张像极了死人的脸,青灰色的脸皮紧贴在嶙峋的骨头上,干瘪的就像是揉搓后的羊皮纸,高耸的鼻梁两侧的法令纹深的就像是两道裂开的峡谷。
尤其是他那一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瞳孔只有黄豆那么大,带着惊愕、慌乱、以及一丝狠厉的眼神,隔着一道缝隙在对面直勾勾的锁定着我!
我又强忍着内心巨震,看他身上裹着一件已经破烂成缕絮状的黑袍,此时正龟缩在对面同样一个箱体倒塌形成的狭窄空隙里,干枯如树皮的手里拿着一袋开口的方便面,乌黑的嘴角边还沾着一点方便面的残渣,活脱脱像极了一个躲在阴暗缝隙里偷吃的老鼠。
陈三匠!
当看到他身上褴褛的衣服,我从猜疑到百分百确定之后,心跳更是如同擂鼓,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就冲上了头顶。
他还能是谁,肯定是让我们一通好找的陈三匠!
万万没想到,居然还真被我给猜中了,陈三匠真就是在这下面偷吃了我的方便面!
这想来实在是有些荒诞,他一口一个成仙,居然还抵不住一包方便面的诱惑。
不过再回头一想,其实这也正常,看陈三匠衣衫褴褛,应该在这里待了很多个年头了,如果他要是常年和这些寄尸蝇一样,以这里的黑色粘液为食,抵不住方便面的诱惑也实属正常。
只不过就是这般模样,尤其是嘴里还残留着一些方便面碎渣,反差实在是有些大……
就我们两个人,一个被压在半塌的废墟里动弹不得;一个龟缩在狭窄空隙里啃着方便面,中间隔着一道巴掌宽的缝隙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叔……”
短暂的四目相对,和 空气的凝固下,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出来:“陈……陈三匠……在这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