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不休
赵九笙起床之后洗了把脸，喝了口浓茶，让自己更清醒了些。
忙活了两日，那长队总算也能看得到头了。
将近午时，安静了两日的郡县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赵九笙猜测是衙役们请来了陈掌柜，不过如今证明已经不重要了，这些被救治的女人是最有力的说明。
把脉开药方，尽快治好虫胎，好好睡一觉，就要赶路才是她现在最想做的，听到了马蹄声，也不愿分神去看一眼浪费时间。
那马蹄声渐渐小了下去，许是越接近，见着她们有孕在身，都下马牵着马走，怕惊扰到了她们。
为首的竟是赵行渊与林纤弄，两人脸上都有些微倦色，却让人看的眼睛一亮，后排的妇人们在那里悄悄交谈。
猜测他们是兄妹还是恋人。
带路的衙役就没那么温和了，一溜烟跑进府衙通传去了，经过赵九笙时，都没顾得上看一眼。
赵行渊一踏进府衙，就顿在了原地。
院中唯一的亮色就是那橙红衣裙的赵九笙，这两日都是匆匆睡一觉就起床，气色不如之前见到的好，却依旧美的令人心惊。
此刻正在写药方，神情认真，周身都渡着柔和的光，不见一丝喧嚣，宁静的让人想融入其中。
赵行渊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他就猜可能是她，听着姓赵，又是一身红裙，相貌衣着都对得上。
果然是她。
林纤弄双眼放光，忍了又忍才没喊出阿九来。
赵行渊瞥见曹敬文自后方出来，远远朝他摇了摇头，曹敬文这才面色镇静了些。
赵行渊移开目光时，自然的也就看到了赵九笙身侧的司晏礼。
同样的司晏礼也在打量赵行渊。
赵行渊的眼神不同于一般的惊艳神色，倒有些像失而复得的惊喜，跟重逢的喜悦。
旁边的林纤弄更不用说了，心里想的，那张脸上神色显露无疑。
司晏礼也只在赵九笙面前才会笑，会温和，对其他人都多余给一个好脸色。
因此看这两人时，脸色阴沉，眼神都透着几分阴鸷。
余光瞥见赵九笙放下了笔，便顺着视线看了过去。
她久坐怕是早已腰酸背疼了，思及此，目光不由落在她腰上，纤细腰身……。
思绪在脑子里转了一瞬，他就移开了目光，那是他的殿下。
不可亵渎的殿下。
赵行渊从赵九笙身边经过，并没有停下来打扰她，只是与抬眼冷漠看他的司晏礼目光交错。
他方才也注意到司晏礼的目光，似是停在赵九笙的腰背处，但又迅速移开了目光。
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他实在有些在意。
曹敬文已经迫不及待的迎上来了，迎着赵行渊进屋到内堂。
赵九笙在把脉之时，也弄清楚了这郡县为何这么多人怀有虫胎了。
有的人是服了一整粒，有的是掰开几人分着服用的，症状有轻有重，用药量也酌情增减，因此药方都略有不同。
赵行渊出来时，曹敬文命人为他搬来了椅子，怕打扰到赵九笙，就坐在她后方。
林纤弄虽想同赵九笙说话，却也怕打扰，忍着没说话，跟赵行渊挨着坐。
司晏礼在一旁偶尔给赵九笙续茶，倒入杯中，待温度合适了，再轻声提醒她喝。
后面的林纤弄看得一脸艳羡，她虽不通药理，但倒茶这事她会，如果是她坐那里给赵九笙倒茶就好了。
正还在想着，忽然排队之中有女人哭喊着：“救命啊，我流血了。”
她这一哭喊，其他女人也纷纷低头看自己身下是否有出血。
赵九笙听到喊救命就起身去看了，蹲下身半扶着女人，一边给她把脉，女人满脸泪水，也不敢大动，就怕自己也如同那几个死去的女人一样。
赵九笙轻声安抚道：“你别怕，你腹中不是蛊虫，也没有胎儿，而是症瘕。”
女人怔怔道：“那我不会死了吗？”
赵九笙轻柔一笑，“不会的，这个开点药就好了，想必你近几月时常腹痛，这几日又做了重活吧？”
女人点点头，“我家那汉子是个好吃懒做的，家中孩子还要养，所以平日里有什么活计我都搜罗来做，前几日他跟邻里几个男人们喝多了，他们把他送到家门口，是我把他拖进屋的，连着几日都在外面喝酒，我使了些力，又疼的明显了些。”
“我没有钱看大夫，症状跟以前怀孕也没多大分别，所以也疑心自己不小心误食了药，想来瞧瞧。”
赵九笙在她说话间将她扶了起来，“我给你开张方子，你照着服几日就好。”
女人感激的点头，双手紧握着赵九笙的手，若不是此刻跪不下去，她定是要跪在地上好好给赵九笙磕三个头。
她手掌粗糙，眼窝深陷，面上还有黧黑斑，跟她长期在烈日下干活暴晒有关。
“你面上的黧黑斑我一道开在药方里，你服下以后会渐渐淡化。只是症瘕，黧黑斑都好治，你那男人冷血无情无药可医，我也只能这一次替你治了这病，还你脸上原本颜色。”
赵九笙扶她坐在凳子上，“今后还会不会复发，只能看你自己了。”
她这几日给她们看诊，有的腹中没有孩子，只是都有不同程度的妇人内症。
平日不敢问医，她把脉看出来了，都一一写了方子让她们去调理。
她们手中都有了不同症状的药方，以后有了相同症状，这些女子之间还可互相分享传阅，拿药看病。
她们，并不笨。
只是出嫁从夫，七出之条都约束了她们，使得她们只能遵从男人。
若能选，她们大概宁愿做男子吧！
回座位时，她也就注意到了赵行渊，林纤弄两人。
但她没问这两人怎么在此处，只是轻轻颔首，尽了礼数。
他们两人在这里，而柳叶镇那里没有来人，只能说明，这两人的身份，比陈琪作证更有说服力。
只是一扫而过，就落了座，见司晏脸色不好，微笑安慰道：“你看，人数已经少了很多，我再努力一点，今夜就可以安心睡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