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远身姿挺拔地躬身下去:“孙儿参见皇祖母,愿皇祖母福寿安康。”
旁边的陆岁宁跟着兄长屈膝行礼:“皇祖母安好!”
陆母坐在暖榻上,眉眼间尽是笑意:“哎哟我的心肝宝贝,快起来……快起来!”
她朝着近前的李嬷嬷扬声吩咐,“还愣着做什么?快扶小殿下和公主起来,地上多凉啊。”
等两个孩子走到她的跟前,她便拉过陆思远的手。
“这天儿是真冷,你看这小手凉的。下回再出门,让嬷嬷多给你裹件手炉,可不能冻着。”
“皇祖母,方才我和哥哥在花园玩雪呢,所以哥哥的手才凉的。”
陆母听着陆岁宁奶声奶气的解释,笑着戳了戳她红扑扑的小脸。
“原来是在外头玩雪呀,看这鼻尖冻的,快到暖炉边烤烤。”
说着就朝张嬷嬷使了个眼色。
“把我前几日就让人备着的东西拿来!”
张嬷嬷立刻就端着托盘过来,陆母捏了块桂花蜜饯塞进岁宁嘴里。
“尝尝这蜜饯,是你爱吃的桂花味,我让御膳房少放了糖,怕甜着你嗓子。”
“祖母,这蜜饯可真好吃。”
陆母看着她眯眼笑的模样,自己也跟着笑。
大家围着暖炉坐下,陆母拉着苏杳的手闲话家常。
“阿杳,前几日听素雪说,你身子有些不舒服,头晕了一阵子,后来可寻石太医看过了?”
苏杳这才恍然记起此事,笑着摇了摇头。
“劳母后挂心了,不过是那日宫宴上吃多了些,又吹了点风,才有些头晕。
这两日早就好了,也没再难受过,想着不是什么大事,便没特意传太医。”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般马虎?如今你是一国之母,又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身子金贵得很,半点差池都不能有。
日后再不舒服,不管轻重,都要第一时间传太医来看,可不能再这般不当回事了。”
说罢,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素雪,面色严厉。
“你们这些伺候的,也该多上点心。主子身子不适,怎能不及时提醒着请太医?往后可得仔细些!”
素雪连忙躬身应道:“是,奴婢记下了,日后定当悉心照料娘娘,绝不再有疏忽。”
“母后说得是,臣妾日后定当注意,不再让母后担忧了。”
苏杳坐在陆母身边,絮絮叨叨说着孩子们的趣事。
陆思远近日又背会了多少典籍,还特意给陆母背上了一段。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六岁孩童的声音清亮稚嫩,却字字清晰,节奏分明。
陆母听得满脸笑意,拍着手赞叹:“好,好。我们思远可真是块读书的好料子。这记性跟你父王当年一模一样。”
她拉过思远的手:“祖母还记得,你父王三四岁时就能熟背千字文,认字比同龄孩子多了一倍。
就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能拿着大学跟夫子讨论其中的道理了。
当年我们特意为他请了京城着名的范老夫子,他老人家都夸他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陆思远的眼睛瞬间亮起:“父王好厉害。祖母放心,孙儿回去定会更刻苦些,每日多背一篇典籍,多练一页字。
将来一定要像父王一样厉害,做能保护祖母和大佑百姓的男子汉。”
苏杳听了却悄悄蹙起了眉,她走到思远身边,蹲下身与他平视。
“思远,父王确实很出色,值得你佩服。但你不必事事都以他为标尺去比较,更不用逼着自己成为他的影子。
你做好陆思远自己,平安喜乐、明辨是非,便已是母后心中最好的孩子。你可明白?”
“母后,不是逼自己。儿子是真的觉得父王很了不起。
他能打退敌人,能让百姓安稳,还能把母后和我们都照顾得很好。
我想以他为榜样,不是要变成他,是想成为像他那样厉害之人,将来才能替他分担责任。”
陆母揽过思远,揉了揉他的发顶。
“好好好,我们思远有志气。既有你父王的聪慧,又有这份体恤长辈的心意,将来定能比你父王还要出色!”
她朝苏杳递了个眼色。
“男孩子有这般志向是好事,让他慢慢闯就是,咱们疼着他便是。”
说着说着,陆母脸上的笑,忽然淡了下去。
她神色沉了沉,有些怅然。
“母后,您这是怎么了?”
陆母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看着思远这模样,倒让我想起初尧小时候了。那孩子小时候,也是这般懂事。”
“母亲是惦记初尧了。您放心,他此刻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估摸着除夕前便能到。”
“当真?他真的要回来了?”
苏杳笑着点头:“自然是真的,陛下亲口跟我说的,长风那边也递了消息,说他们的队伍已经过了潼关,一路顺畅。”
“那可太好了!这样就能回来一起过年了。算算日子,都快五年没见到他了。
他这孩子,打小就养在陆府,我一直把他当做陆家的孩子疼。”
她顿了顿,目光下意识地瞟了苏杳一眼。
“当年……怀瑾为了让他断了念想,把他送去军营历练。
我当时还以为,不过是两三年的事,磨磨性子也就回来了。
谁知道后来他又主动跟着你兄长去了西北,这一去就是这么多年。
西北那边常年打仗,刀剑无眼,我这心里啊,就没一日不替他担心的。”
李嬷嬷也连忙附和:“太后娘娘这些年,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去佛堂诵经,不为别的,就盼着小公子能平平安安,早日从边疆回来。”
苏杳轻声宽慰:“母亲,您也别太挂心了。我已经跟陛下商量过了。
这次初尧回来,便调任他在京城任职,再也不让他外派了,也好让您时常能见到他。”
“那可太好了!”
陆母眼睛亮得更甚,可转瞬之间,脸上的欢喜又淡了下去。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当年陆初尧对苏杳的心思,她或多或少都看在眼里。
陆怀瑾当年执意把初尧送走,说白了,就是介意这份念想。
如今肯让初尧回京任职,是真的彻底释怀了,不再计较过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