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江婉清感觉到身旁的男人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转过身抚了抚他的胳膊。
“你怎么了？失眠？啊！”
他突然翻身压着她，吓得她一惊，回过神来，眼睛亮了亮。
“你可以了？”
她眨眨眼，慢慢伸手探了探，他摁住她的手，又回到原来的位置，把她抱紧。
“睡吧，没什么，白天休息太久了，晚上睡不着而已。”
他不敢说，他心里很烦躁，烦躁到想自我了结，甚至想让她陪着自己一起。
可他还有工作，还要担起一家的责任，这样的心理是不健康，不理智，不成熟的，他快速压下，一言不发。
江婉清在他怀里差点喘不过气来了，挣了挣，却被抱得更紧。
尽管是这么近的距离，她依旧在他身上感觉不到安全感，她叹了口气，回抱住他，轻轻拍抚他的后背。
“睡吧。”
一早醒来，江婉清依旧没看见旁边的程燃，闻到厨房传来的香味儿，她猜想他应该又在忙活了。
只在出院第一天安分的休养，现在能正常下地走路了，闲一刻都不行。
她随便绑好头发，走出去，来到厨房，发现地上有血滴。
她咦了一声:“你又杀鸡了？”
程燃的眼神闪了闪，没和她对视，只是摇摇头。
“没，昨天杀的鸡血没放干净，今天拿出来的时候滴在地上了。”
“哦。”
怎么一只鸡也杀不干净，她怀疑他的手有无力的症状，下意识碰了碰，他却迅速收回。
“你干嘛？”
“我……只是想接刀，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
看来他手上果然不对劲儿，往常他干活儿都喜欢挽起袖子，今天却是穿着长袖，怕是不想让她发现异常。
“不用，我可以。”
“我知道你可以，但是我想……”
“我说了不用你听不懂吗？出去！”
程燃突然大吼，江婉清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样的脾气竟然会出现在她身上，而且还是冲着自己发，她皱了皱眉，张张嘴，莫名有些委屈。
可他下一秒就放下刀，颤抖着手抱住她，声音哽咽。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我不想的，真的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再三道歉，语气里全是愧疚，江婉清不免心疼。
前世她被磋磨，身上的伤加上心里的伤一度让她精神失控，她明白这种感觉，想来现在的程燃和当时的自己差不多，这些行为都不是他想的。
她轻轻拍拍他，声音轻柔，带着他出去。
“没事的，会好的，我只是想做点我自己喜欢吃的早餐，没有别的意思，等我做好，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她只能耐着心和他解释，顺势把刀藏起来，把他扶着坐下的时候，袖子往上卷了一分，露出半道新鲜的伤痕，江婉清心口一滞。
她默不作声的当做没看见，压下内心的震惊。
“我去厨房把做好的早餐端过来，你别乱动。”
江婉清一步一回头，确定他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才走进厨房，看着地上的血点，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鼻头一酸，她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不要掉下来，吸吸鼻子，把煮好的粥端出去。
她现在要是表现出来，肯定会更加刺激到他，最好就是按兵不动，先看看他的情况能不能缓解，如果不能，恐怕得去医院了。
俩人安安静静的吃早餐，江婉清不时给他夹小菜。
“这是我从京区带来的腌萝卜，我妈的拿手好菜，你不是最喜欢吃么，多吃点，咸甜咸甜的。”
她听说人在吃到自己喜欢的食物时是开心的，希望他也这样。
他嗯了声，兴致不高的样子，江婉清盯着他一口一口吃下裹着咸菜的粥。
在他吃下第一口的时候，她还算放心，第二口的时候，她有点激动，第三口的时候，她觉得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因为他还有食欲，这是个好征兆。
可是……
“呕……”
第五口才放进嘴里，程燃就全部吐了出来，眼睛一下通红，江婉清忙不迭的帮他拍背。
“没事没事，应该是太咸了，我吃着也咸，我们不吃了，今天中午我们去外面改善一下伙食。”
她背着程燃抹了下眼泪，他摆了摆手。
“我很好，只是突然有点恶心，可能是吃了药的原因，我出去走走，待会儿回来，你慢慢吃。”
说着，他起身便要往外走，一听说他要出去，江婉清的心都跟着提起来了，连忙跟他一起。
“我也去，我今天十五不太好，你不在我身边我都不想吃饭了，我们一起去呼吸一下新鲜的晨风。”
她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挑好话说，程燃好像看出了什么，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嗯了声。
“好，我们一起。”
因为他身体的原因，俩人没走远，只是在附近一个新开辟出来的小公园散散步。
说是小公园，其实就是在一个小土坡上开了一条路，让大家行走。
她扶着他，他慢慢走着，步伐已经很稳了，可状态不对，总是沉默，连她故意搭话，他也总走神。
到最后，她已经不勉强他了，只是陪他静静的走着。
大概九点半的时候，一辆小轿车驶来。
这车一看就不是部队里的，这个年代，有自己私家车的人都不普通。
一开始江婉清没往别处想，还以为是哪家的亲戚，没想到那辆车在她和程燃面前停下，下来的人竟然是杜衡。
他冲夫妻俩挥挥手:“江同志，程团长！”
程燃皱眉，扭头问她:“他是谁？”
男人，而且对江婉清很热情，程燃的心里瞬间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杜明的哥哥，杜衡，我跟你说过的，应该是过来和我谈工作的事情，我们回去吧？”
“好。”
只谈工作还好，程燃捏紧手，尽量保持冷静。
杜衡看到俩人走过来，连忙把车门打开，一边说话。
“我正要去家属院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在这散步，正好，我们一起过去吧，少走几步路。”
“也好。”江婉清应下。
她先扶着程燃上车，谁想里面还有一个中年妇女，穿着朴素，她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