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清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多次抬眼，想和莫莉说明洪兴的情况，可是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咽下。
这天傍晚，程燃和平常一样来接她放学，看她心事重重，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上前揽住她的肩。
“今天不开心吗？”
她抿抿唇，呼出一口气:“不是我，是莫莉。”
“她怎么了？”
程燃疑惑，毕竟昨天才看到莫莉没心没肺开开心心的样子。
她看着他的脸，认真问:“关于洪兴的事，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
闻言，他的眼睛闪了下，在她面前，总是难以时时保持十分的淡定。
“咳咳……他……”
“昨天莫莉在市场好像看到他了。”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程燃扶了扶额，无奈嗯了声。
“边走边说。”
俩人离开学校，程燃对她也不再隐瞒，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她说清楚。
“洪兴确实来京区了，也确实在市场，卖山货，莫莉看到的就是他。”
江婉清快速敛下眸子中的震惊，划过一丝担忧。
“他是不是遇到了困难？”
“嗯，毕竟普通家庭，不能坐吃山空，所以他想凭自己的本事攒点钱。”
听了他的话，她慢慢敛下眼，她差点肤浅的以为洪兴只是为了莫莉而来，看来不是这样。
“我想见见他。”
“现在？”
“可以吗？”
“那去市场看看吧。”
他总是对她的要求无法拒绝，心里还想着既然已经知道了，见面是迟早的，便答应下来。
俩人没直接回家，而是转向市场去找人。
阴湿的地上很多剩下的烂菜叶子，水产摊位面前湿哒哒的一滩一滩水，江婉清绕过脏地，跟在程燃身后往卖山货的区域去。
这个点还有几个人在卖卖山货，可拢共那几个人里，他们没看到洪兴。
“他人呢？”
“兴许是收摊回家了，我问问。”
程燃拧了拧眉，走到洪兴平常站的摊位面前，这里已经被别人给占了。
“同志你好，麻烦问一下这里原来那个卖山货的年轻人呢？”
“啊，你说那个小同志啊，他今天走大运，有个大老板把他的山货全买了，他上门送货去了，今天应该不会再来了，你要买山货的话看看我的呗，我这也都是好货啊！”
误以为程燃是要买山货，那位摊主开始大力热情推销，心想占了这个“风水宝地”果然生意转运了。
谁曾想，程燃后退两步，摆摆手。
“不用，祝你生意兴隆。”
“嘿，你这人……白嫖我的信息啊！”
他一走，那人啐了几口，显然是不高兴了，不过这些程燃都不在乎。
他回到江婉清身边，摇摇头:“他不在。”
“那我们改天再来吧。”
人不在也没办法，只能换个时间来，江婉清抿抿唇，想到二十一世纪的各种便利通讯设备，果然，这个时代还是太局限了……
他们没找到人，便先回家，与此同时，洪兴把一大篓子山货送到了郑远厂区。
厂长助理引着他往里走，态度热情。
“小同志，这些山货是我们厂长买给食堂给工人们改善伙食的，等会儿有人拿去食堂，你跟我去厂长办公室结钱就行。”
偌大的厂区看得洪兴眼花缭乱，点头应声。
“谢谢，你们厂长对工人可真好，一定是个好人，在这里工作肯定很幸福。”
“哈哈哈……我们厂长确实是好人，等会儿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助理带着他往厂长办公室走，身上背着的篓子卸给接应的人。
进门前，洪兴习惯性的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扬起笑容。
“郑厂长，这是卖给我们山货的同志。”
“郑厂长好。”
被介绍给郑远后，洪兴礼貌打了声招呼。
上下打量他几眼，郑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和善笑笑，指指旁边的椅子。
“请坐。”
“谢谢谢谢，我就不坐了，结了钱我就走，不耽误您的事。”
洪兴看人家这么大个厂，肯定事务繁忙，怎么能让厂长招待他呢，就是在部队里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哈哈哈……别担心，你的钱我肯定马上结给你，我没有恶意，就是想和你聊聊，让我也了解了解现下大家的生活是怎样的，我们办厂的，不知民生疾苦可不行，造福百姓嘛。”
他说得很好听，洪兴眼里差点就泪花闪烁，对他第一印象直接拉到最高最好。
“郑厂长，你真是个好人，那我……就坐会儿？”
“嗯，坐吧。”
郑远从办公椅上起身，对助理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
办公室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郑远又是给他倒茶又是问他家住哪儿，好一顿关心，有那么片刻洪兴差点找不着北，毕竟来京区这么久，少有人如此关心过他，他如实回答。
“洪兴同志，你之前是当兵的吧？”
“啊，郑厂长，你……你怎么知道？”
提到自己之前的职业，洪兴不禁警惕起来，因为他没有说起。
“别紧张，因为你身上有军人的气质，你们很好认的。”
“是吗。”洪兴挠挠头，不知所措的笑笑。
眼神扫到他的断指，郑远敛了敛神，开始绕到其他话题上。
“你每天卖山货很累吧，能挣多少钱？”
“不多，挣得都是辛苦钱，够自己花用就行。”他答。
“既然这么辛苦，收入和付出不成正比，有没有想过换份工作？毕竟京区这么多，眼光得放长远点，一直在市场里支个小摊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您说得对，不过我打算慢慢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先攒点钱，再计划后面的事。”
不知为何，聊着聊着，洪兴反而不如刚开始那种轻松感，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口漾开，使得他坐不安，直想走。
“郑厂长，我还有点事……”
“我厂里还缺工人，你的能力足够胜任，工资不会亏待你的，要不要加入我们？”
此话一出，洪兴震住，显然没想到郑远会主动给他工作机会，俩人才认识，就算心肠再好，也不会在相识的当天提供这么大的帮助才对。
“呃……谢谢您的好意，我还是想先卖好我的山货。”
“难道你就不想要一份稳定的工作，有稳定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