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正提心吊胆不知所措，突然看到前面那个“楚城”转过身，慢悠悠顺着河堤往前走。
他看似不经意地抬起手整理警帽，却在放下手臂时，五指并拢，用力甩臂。
这是动手的意思！
江舟大惊失色，猛地蹲下身，猫着腰飞快地躲到一旁的大树后！
几乎与此同时，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数十枚微型飞镖从后面疾射而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飞镖失去射击目标，陆续力竭落地。
江舟看向最近的飞镖。
这种飞镖她之前见过。
曾有个小孩在广场上射着玩，误伤了另一个孩子的眼睛，造成不可逆转性伤害，需要摘除眼球，否则另一只眼睛也会被波及导致完全失明。
这是一款发射器飞镖玩具。
说是玩具，却配备了电动发射装置，能同时发射多枚飞镖。
玩家可以设置飞镖速度，然后通过扳机触发进行射击。
如果设置高速射击，射程远，杀伤力极强。
问题是这种危险的玩具在体育用品商店、私人摊位和购物网站上都能轻易买到，监管宽松到无人理会。
购买者既不需要实名，也不需要出示身份证件。
如果凶手不露面，要想通过飞镖锁定凶手，难度很大。
更令江舟不寒而栗的是，映着阳光，飞镖前端的镖头部位闪着水光！
这是抹了毒液？
江舟立刻想到萧馥死于毒鼠强的可怕模样，情急之下赶紧借助树干和墙体遮挡躲避。
幸好她刚才没有快走，离那个废弃的化工厂还有一段距离，没有完全暴露在空旷的厂区空地，否则无处可躲，早被射成刺猬了。
这边有野草、砖墙和破房子，她身形纤瘦，随便往哪个角落里钻都比等死强。
多年跟各种死相的尸体打交道，她胆子是练出来了。
再紧张恐惧，她也一声不吭。
射击者刚才藏在她的后方，借着墙体的掩护暗算她。
她躲进前排的破房子里，找了个隐蔽的墙角蹲下来。
可是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
如果对方人多，她就一个人，闹不好就让对方包饺子了！
刚才河边的那个人穿着警服，戴着大口罩，隔得又有点儿远，看不出长什么样儿。
他站在那里冒充楚城误导她往前走，现在看到她躲起来了，肯定也会找过来。
她得想办法近距离拍张照片……
想到这里，江舟不由自嘲。
能不能活着离开都难说，先保住小命要紧。
她心急火燎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是没信号。
按说就算用电设备都拆了，移动电话的信号也不会受影响。
肯定有人提前在这周围设置了信号屏蔽器。
光天化日之下，她竟然被当成了活靶子，“孟婆”太恶毒太猖狂了。
偏偏她还中计了。
江舟揪住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冷静，迅速打量四周的环境，试图找出能避开敌人视线的逃生路径。
从院门冲出去，右拐进入另一条街巷，迅速往南跑到车旁，进车她就安全了。
可是现在敌情不明，她不敢贸然出去。
在这场猫鼠游戏中，她暂时处于劣势，必须万分小心。
四周一片死寂，却让人感到极度不安。
突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如同鬼魅般响起！
江舟全身的神经瞬间紧绷，仿佛被无形的手猛然攥紧，强大的危机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想逃跑，但理智和经验告诉她，这时更有效的方法是反击。
她压低身子侧耳倾听，试图分辨来人的具体方位。
脚步声来自左前方院门外，但又忽远忽近，显然对方在小心翼翼地搜索。
江舟惶急四顾，寻找任何可以利用的资源。
长满杂草的院子里，躺在一堆废墟中的铁桶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只桶足够大，扣人没问题。
她起身挪过去，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在杂草里穿行。
来到铁桶旁，她看到桶壁有点儿瘪，但不影响使用。
她把铁桶捞在手里，又飞快地捡起几块碎砖放进铁桶备用，而后迅速返回刚才藏身的地方。
她从铁桶里拿起一块砖，用力砸向院墙。
砖头与墙体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那脚步停顿了一下，就转过来向这边靠近了。
江舟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盯着敞开的院门。
令江舟没想到的是，找过来的竟然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只见他蓬头垢面，衣衫脏乱，身材矮胖，肤色黝黑，傻笑着左顾右盼。
只是，他左手赫然提着一把崭新的发射器飞镖玩具，胸前挂着飞镖袋子，里面还有不少飞镖。
“出来，嘿嘿，玩飞镖吧，嘿嘿嘿……”
男孩傻笑不止，口齿不清地重复着。
情形十分诡异。
江舟知道这孩子是个诱饵，也是个傀儡，被人怂恿把她当成了活靶子。
也就是说，她刚才即使被射死了，也白死了。
智障犯罪一般情况下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而且她看得出来，这男孩真有智障。
表情可以伪装，可痴呆面容是伪装不出来的。
男孩头大颈短，鼻翼宽平，眼裂细窄，傻笑的时候直流口水。
江舟一时不知怎么办了。
她本来打算把人引过来，趁其不备用铁桶扣住他的脑袋给他两刀，让他丧失战斗力，她好趁机转移藏身地点。
如果对方人多，她就采取迂回战术分散敌力，各个歼灭；如果人少，她就尽快逃跑。
可是等了半天，只来了这么个傻小子，把她的计划全打乱了。
她既不能进攻，又不能掉以轻心，只能继续缩着身子躲在墙角里，密切关注着男孩的动向，同时警惕周围的情况。
“孟婆”用心何其恶毒，连残疾人都能利用。
不过，就因为这孩子是智障，完全意识不到他在杀人，冲人射飞镖时毫无心理障碍！
江舟把铁桶放在一旁，攥起一块砖头，琢磨要不要从后面把傻小子打晕跑路。
“出来吧，嘿嘿，我不射你眼珠子，射你……肚子，嘿嘿嘿……”
男孩在院子里满地打转，傻笑着说出来的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江舟看得分明，他从胸前的飞镖袋里取出一只绿色镖翼的飞镖，低头把镖头捅进上衣右边口袋里的药瓶内蘸了两下，接着熟练地把镖杆的尾部插进了电动发射器内。
然后，他就端着那把玩具发射器，转着圈儿到处瞄准。
蘸药、装机、瞄准一气呵成。
这傻小子肯定被人事先培训过了。
江舟又气又恨，正要顶着铁桶出去解决傻小子，就听到一阵骂声由远而近。
“公安包庇她，我不能就这么算了！今天要是让我抓着她非打死她不可！”
谢天德粗声大气地骂，“就是这个黑心的法医教唆她女儿把先锋害死了！霍家天天来家里闹，我再不找她算账，我就窝囊死了！”
原来“孟婆”还有后招。
不用想江舟都明白，“孟婆”的原计划是唆使傻小子把她射伤，然后谢天德带人来辱骂殴打，让她直接毒发身亡、横死当场。
到时候，她死了，凶手就是智障男孩和谢天德，谁也查不到“孟婆”头上。
就算傻小子没得逞，谢天德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江舟知道，谢天德对宋文典的话深信不疑，认定江舟和女儿杜安安是诱导谢先锋自杀和杀人的罪魁祸首。
再加上霍佳宁的父母不依不饶，谢天德恨死她母女俩了。
真是天大的冤屈。
可是她能跟谁讲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