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慧兰要开新的手工业小组，这是好事，能给家属院的家庭妇女们创收。
蒋琴让她写一个申请报告上来，小组计划招多少人，前期要投入多少费用，还有货源跟供销问题也得写明白理清楚。
可不能出钱拿了毛线，东西做出来供销不收或是滞销。
到时别说增加家庭收入，前期拿毛线的钱都得贴进去。
陶慧兰：“我正写着呢，明天交给你。”
蒋琴：“行，好好干。”
陶慧兰面露轻蔑，“蒋主席，你不会在申请书这块卡我的脖子吧？”
就算卡，她也有办法解决，这只是警告。
蒋琴失笑，“你的计划要是可行，就是利好家属同志们的好事，我为什么要卡你脖子？”
陶慧兰抿唇，“这谁知道啊。”
蒋琴认真又严肃地道：“陶慧兰同志，为了以后大家的工作能够顺利，有些话我感觉还是得跟你说清楚。”
蒋琴背着手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爸怎么跟曾副厂长说的，让他给你写了那封就业推荐信，但你既然来了，工会也定下了试岗的要求，那么大家的机会跟地位就是平等跟公正的。
还是那句话，能不能留下来，靠的是实力，而不是人情。”
蒋琴的话很明白了，虽然招人的计划出了意外，但她吸纳人才的心不变。
她也好，田香也好，能者上。
办公室里，悄悄躲在门后的陈勇默默看了一眼站窗户旁的田香。
听蒋主席这口气，并没有偏袒的意思，田香想留下来，还得加把劲了。
陶慧兰回办公室的时候，田香跟陈勇已经归位，一个看报，一个整理工作笔记。
下午快下班时，陈勇提前十分钟离开，去车间那边找江高峻。
田香也背了包去厂门口等庄二妹。
庄二妹已经过来了，因为没钱坐公交，也没有自行车可骑，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汗都出来了，正拿着手帕在擦脸，顺便弄了一下头发。
为了好看，她梳了一个侧着的大辫子，把残缺的那只耳朵全部盖住了。
“二妹。”
田香出来了，上下打量着庄二妹，惊喜道：“可以啊，花裙子跟毛线衫都穿上了！”
早上田香走的时候跟庄二妹说过，让她打扮一下，毕竟相亲呢。
不是她嫌弃，而是当时庄二妹穿的那衣服，手衬那块都打着补丁，裤脚也是破的。
此时再见。
这人，可以啊。
庄二妹还在她面前展示起来，“庄青青的裙子，才穿了两回，好看吧？”
庄青青是庄家继女，也就是窦月桂带到庄家的女儿。
田香点头。
好看，这么梳妆打扮了一番，庄二妹也不差，还有点小漂亮呢。
只是……
“裙子是庄青青借给你的？”
不会吧，庄青青跟窦月桂母女一条心，跟庄二妹之间不是对骂就是打架，怎么可能借裙子让她出来相亲。
“她的宝贝裙子怎么可能借给我。”庄二妹嗤笑，低声对田香说：“趁她俩出去的空档我偷偷回去了，从楼顶的晾衣杆上拿的，澡堂里面换，院里的人都不知道。”
干得好啊，长脑子了。
田香：“他们不知道你过来相亲吧？”
庄二妹：“这我肯定没说。”
田香：“那你这裙子也别还了，先藏起来，明天走远一点，找个地方卖了，拿钱做身新衣服，后面谈对象的时候穿。”
庄二妹她爸庄大栓是三里巷的智障，每月工资上交，两个亲生女儿养得像狗一样，只想卖个好价钱，对窦月桂带过来的继女反倒不错，平时吃啊穿的，这里花那里花，他也不说。
庄二妹点头，她也是这么打算的。
田香帮着整理了一下庄二妹的衣服，还将她身上的旧布包拿了过来，把自己的小挎包给她背上了。
两人在外面说话的空档，厂里下班的铃声也响了。
厂区的大铁门被推开，不多会，自行车大军像洪水一样往外面泄。
庄二妹看着，老羡慕了。
田香：“你要是跟江高峻谈上了，以后这儿想进就进，登个记就行了。”
“好。”
她已经决定要跟江高峻结婚，两人目前就差认识了。
田香带庄二妹去门卫室登记，将她装衣服的大布包存在办公室里，走的时候直接过来拿。
两人进了厂区，先去一趟厕所，再出来，田香换装了，两条辫子像冲天炮一样扎了起来，还用碳笔描了一个粗粗的眉毛，脸也用丝巾遮了一半，原本的美貌不在，看着甚至有些滑稽。
庄二妹很感动，“等我俩以后结婚了，我给你包个大大的媒人红包。”
田香随意地点头。
她不是为了那个媒人红包，自己长得怎么样她清楚，又顶着女主角的标签，害怕一会媒人没当成，又把江高峻变成了反派，那时就麻烦了。
田香带着庄二妹去厂图书馆，她跟陈勇说好了，在那边的花坛边见面。
两人去到时，陈勇带着高峻已经在那儿等了一会了。
陈勇没个正形，嘴里叼了一根草，无聊地蹲在花坛边上左瞧右瞧。
江高峻垂着脑袋，一副很没出息的样儿，因为脚的原因，看着背好像都驼了。
陈勇从花坛边跳下，有些嫌弃地拍了拍他的背。
“给你介绍对象呢，你别这样啊，看着不精神。”
江高峻：“我的情况，还有我妈的那些要求，你都跟人家姑娘说了吧？”
陈勇：“哎呀，你都问了七八遍了，说了说了，全部都说了。”
他不知道，他啥也不知道，田香让他叫的人。
江高峻：“是红五街的人吧？人家真不介意我这情况？”
“你怎么……”
陈勇想说，你怎么死抓着这个问题问呢？
这时，庄二妹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我知道你的情况，不介意。”
正值年华的姑娘声音温柔如水，整个人也是羞羞答答，在白裙跟红色毛背心的衬托下，如雨露中缓缓盛开的海棠花。
江高峻看着她，心跳加快，脸也慢慢红了。
庄二妹打量了一下，暗中点头。
看着就是个耳根子软的，能听她的话，她看上了。
庄二妹越发温柔起来，偷偷看他一眼，又不好意思地低头看脚尖。
江高峻也是，脸上的绯红都蔓延到脖子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