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们带玄墨去附近逛逛，之后先去弄点钱。现在我手里就还剩下6372兽币。”
“这还是算上我原来这个身份本就有的。”
夏绵看了直起身的李景川一眼。
“呵，你看那个房间，他像是能剩下钱的样子吗？”李景川的嘴角抽动，“不给咱们留下负债就算是好的了。”
他说完又问道，“那你之前是干什么的？”
“家政。”夏绵言简意赅地回复了一句，又在李景川愣了一下的瞬间，继续说道，“只不过是清理其他不干净的东西。”
李景川笑了一声，“不是说那小子周围都会发生什么灵异事件吗？那简直就是老天赏饭吃啊。”
“那你付我钱吗？”夏绵瞥了他一眼，“是他的周围。也是我们的周围，那谁来花钱雇我？”
“那我们带他多去外面转转，变成其他人的周围不就好了。”李景川露出他的虎牙，“抢来的饭不也是饭吗？说不定还更香。”
夏绵还没来得及回话，卫生间的位置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怎么不擦干？”夏绵走出卧室将被子放到小客厅的沙发上后，看向还站在卫生间门口的玄墨问道。
玄墨的头发偏长，柔顺潮湿的头发正贴在他的额头、脖颈，黑发上残留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滴到了瘦削明显的锁骨上、还有一些正滴在卫生间门口的地板上。
听到夏绵的话后，他低下头，不知道该回什么才好。
夏绵不明所以地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孩子，向着他走了过去，“怎么了吗？”
她一走近就发现了不对劲，现在的天气并不算太暖和，可卫生间里除了地面上的水渍，连一点升腾的水汽都没有。
“你怎么没有用热水啊？”夏绵将他手里攥着的还干燥着的毛巾拿了过来，把他还在滴水的头发包裹了一下。
玄墨还维持着相同的动作，也没有开口说话，一点儿也看不出当时咬李景川的狠厉。
“玄墨。”夏绵蹲下想将他遮住眼睛、有些长的头发向后拢一下。
玄墨却立刻伸手抓住了夏绵的手腕。
似冰的凉意从手腕传来，夏绵皱了皱眉，“玄墨，你是蛇，我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水温对你来说就是合适的。”
“但是，这里是你的家，你完全可以想怎样就怎样。明白吗？”
夏绵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蛇兽人是怎样的，不清楚他们是不是就需要用这种冷水洗澡，她担心如果她按照一般的逻辑让他用热水再洗一遍反而会伤害到他。
但是她也明白该传达的意思还是要传达给他，传达给这条故作凶恶、实则怀着不安的小蛇。
玄墨听后松开了抓着夏绵的手。
这种水温对蛇兽人来说合适吗？他并不清楚。
但是在福利院时的水、在前两次被领养走后的洗澡水让他感觉很疼，后来再被领养之后，他就一直都用这种温度的水洗了，虽然冷但要比疼好忍一些。
他记得他之前被d区的兽人领养后，用这种温度的水洗澡时，他之前的养父母都还挺开心的，他们说，“冷血兽人就是好一些啊，这样省了加热的钱。”
反正也不常洗，怎样都无所谓了。
李景川走进卫生间把水温调了一下，又伸出手，把玄墨拎了进去，“看见了吗？就这个温度。再洗一遍。”
“把头发也擦干，知道了吗？别跟个花洒似的到处滴水。”
他刚刚在夏绵说完后已经问过了九七，这个温度对于蛇兽人就是最合适的。
蛇兽人是冷血兽人，确实不能和其他兽人一样用太热的水洗澡，但是毕竟已经有了人的特性，用冷水洗也会感觉到冷，甚至会生病。
玄墨愣了一下，还想说什么，李景川已经走出去顺便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他抬头看向花洒上显示的温度，把刚刚穿好的衣服又脱了下来。
哗——
让他不疼也不冷的水洒了下来。
原来洗澡也可以是一件这么舒服的事。
他睁开眼，在水流中，他感觉眼角划过一点不同的温度，灼得他心臌胀，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夏绵将饭桌擦了擦，“我刚看了一下，厨房还能用，就是太长时间不用了，需要收拾一下。”
“还好买了一点现成的吃的。”李景川将东西摆到桌上后说道。
“明天我们可以先去看看附近的房子，看看能不能租一个大一点的。”夏绵说着环顾了一下有些狭窄的房间。
“嗯。好。不过这次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上一次好歹有个明确的目标，这次是真的什么也没有。
“养孩子啊。不一直都是这个吗？”夏绵不明所以地抬眸看了一眼李景川。
“纯养啊？”李景川扶了一下额头，上个世界里好歹他能知道到底要为孤星做些什么。
可是如今当那条任务主线消失的时候，没有了什么要为孩子拿到什么力量、为孩子建个基地、除掉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开始意识到他其实并不知道怎么在这种平常的环境下做个父亲。
李景川忽然想到自己的父亲，他留给年幼自己的永远是个背影，一个抓不住的背影。
那他能带给这条小蛇什么东西呢？
他想着看向已经打开的卫生间的门，玄墨从一些水汽中走了出来，他虽然按照李景川说的擦了擦头发，但是发尾依然有些在缓缓凝聚的水珠。
“过来，玄墨。”
李景川听到身旁夏绵柔和的声音。
在夏绵说完后，玄墨乖乖地走到了夏绵的身边。
夏绵笑了一声，从他手里拿过毛巾给他擦了擦头发，“下次要多擦一会儿哦，头发不能太湿。”
李景川看着夏绵给玄墨擦头发的样子，仿佛看到了之前在那个小旅店里夏绵给孤星擦头发的场景，他感觉心头一颤，夏绵刚刚的那句话明晰起来，‘养孩子啊。不一直都是这个吗？’
他轻笑了一声，确实，一直都是这个，不管是玄墨还是孤星，他们需要的东西其实是一样的——更适合他们成长的环境，一个自由快乐的环境。
而他作为父亲能做的，就是为他们创造这样的环境。
简单吃了一点东西，他们又开始继续收拾东西。
“你之前有上学吗？玄墨。”
这个世界虽然是兽人世界，但是文明发展程度却不低，很多设施都很完善。
要是他还在A区上学的话，那就需要想办法搬到那里去了。夏绵想着看向正在拿着抹布擦窗台的玄墨。
“嗯。上过一段时间。”
政府要求被领养的孩子必须要接受教育，只有在学校也登记过，政府才会发放补助。
但是更多的领养人没有到观察期结束就把他又送回福利院了，根本来不及给他办理什么入学的手续。
“嗯。”夏绵只应了一声，就没有再说后面的话。
“我不需要上学。”玄墨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在福利院的时候会有老师简单教他们一些东西。
上学和那里也差不多，他并不喜欢那种环境。
在福利院里时，没有兽人愿意接近他，他总是独自一个待在在角落里。
在学校里还会有其他兽人说他是被兽神诅咒的怪物、妖孽，会把他的书撕烂，还会合伙孤立他……
所以，他不需要。
“真的吗？那么厉害啊。”夏绵又继续说道。
她看出了他的故作镇定、也看出了他的口是心非。
他的表情分明说的不是他不需要，而是在说他没被需要。
玄墨没想到夏绵会说这样的话。
他刚开始被领养的时候，也有兽人问过他关于上学的事情，那时虽然他也不喜欢那样的环境，但是在被问想不想上学的时候，他回答的都是想，因为他想让领养他的养父母可以开心一点。
可很多次还没等到入学，他就又被送回福利院了。
后来他为了不被轻易送回福利院，不想让他们那么快拿到补助，就会说不想上学、不需要上学，可等待他的总会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会说他不懂事、不知感恩、是个没心肝的冷血怪物。
可现在看见夏绵柔和的笑容，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玄墨攥紧手里的抹布，最终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夏绵听到他的回应后，笑了一声。
玄墨听后觉得夏绵是在取笑他，他刚要发火说些什么，就听到夏绵继续说，“那上学之后，你就可以更厉害了。”
李景川看着两人的互动也笑了一声，心想：可不是嘛，厉害到能把整个世界都灭了。
玄墨抿了抿嘴，将头看向窗外，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种不带任何恶意、不带任何目的的话语。
他的目光扫过窗外的黑暗，瞳孔却猛地一颤。
那个东西也跟过来了……
可怎么办？
树下一个勉强有个人形的东西正歪着头缓缓地抬起手，对他挥了挥。
距离太远，玄墨没有办法看清那东西的表情。
可记忆里那张一眨不眨瞪着眼睛面无表情看向他的惨白的脸还是冒了出来。
他将手里的抹布攥紧，怎么办？它会不会上来？他们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异常把自己送回去？
夏绵看到玄墨紧绷的身体，有些疑惑地来到了他的身后，她正要向外看去。
玄墨却一把拉过了窗帘，把不算大的窗户遮了起来，“我擦好了。”
夏绵看向面带慌张的孩子，又看了一眼已经被遮住的窗户，他看到什么了？
既然他刻意隐瞒，她也不好再明着打探了。
不过……
“楼下有个车棚总是会忽然亮一下，有时候是挺烦人的。是不是被那光给吓一跳呀？”
“嗯。是被光闪了一下。”
夏绵笑了笑，“没事，拉上窗帘就好了。擦好了的话，我们就一起过去吧。”
在这扇窗户向外看是看不到那个车棚的，至于车棚会不会闪，她更是不清楚。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外面有什么东西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甚至让他根本无暇去看清楼下具体的环境，也根本没有心情去想是否有个车棚。
而他在怕看到的那个东西，也怕她会看向那个东西。
“今天晚上的话，要不要和妈妈一起住啊？”她看向微微蹙眉像是在思考什么的玄墨再次问道。
“不要。”玄墨说着摇了摇头。
今天晚上说不定那个东西就会来找自己，要是和她一起住，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
而且那个东西已经跟了自己很多天了，只要自己能忍到天亮就没事了。
“啊？”夏绵有些遗憾地看向他，头顶白色的毛茸茸的耳朵都垂下来一点，“你不愿意啊？”
“我没有不愿意。”玄墨赶紧解释道，他还真的没见过这种状况。
“我只是……”他说了一半又止住了话头。
他刚刚甚至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夏绵，告诉她自己能看到奇怪的东西，告诉她那个东西今晚可能就要过来，也告诉她离自己太近不是什么好事。
可话刚说出口，他又想要是她害怕该怎么办？
“只是习惯一个人住了。”玄墨的话在嘴里一转，完全变了一个样。
“这样啊。可是这里只有一个房间……不如先将就一晚？明天我们去租个其他的房子。可以吗？”夏绵笑了笑又继续问道。
“不要。不可以。我是不愿意。”玄墨说完后将唇抿得紧紧的。
怎么办？这样肯定会被送回去了。
可……不这样的话，那个东西可能真的伤害到他们。
看到夏绵伸出手，他下意识地去躲。
可等来的却不是巴掌，而是轻柔覆在头顶的手。
夏绵摸了摸玄墨的头，“没关系的。不愿意也没关系。”
一瞬间，他想到之前被那些东西影响到的兽人。
别对我这么好，我会害了你。玄墨想着把头低了下来。
李景川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玄墨，他到底在窗外看到了什么？
刚刚夏绵提到车棚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异常，这扇窗户楼下哪来的什么车棚？
他虽然对人脸没什么记忆力，但是他对于环境和方位的记忆力却是足够的。
要想看到那个车棚要在厨房的那扇窗户看才行。
可是这条小蛇刚刚却说被车棚的光闪了，而且他还有些害怕的样子。
李景川看向夏绵，又看了看低着头的玄墨，“想吃什么吗？我要出门一趟，可以给你们带回来。”
他倒要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