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松垮地脸上露出奇怪扭曲的笑，眼中尽是迷离痴渴。
“什么都愿意……”
她巍巍颤颤，像是被妖物引诱的迷途羔羊，一步步踏入深渊。
月酌飘忽的声音传来，“我要你的心。”
小娘子瞪圆眼，笑意疯魔痴缠，重重点头。
“好！我给你！”
下一秒，她动作利落将五指扎入胸膛，使劲一扯，掏出一团血肉模糊，还在跳动的心脏。
花酒酒倒抽一口凉气，侧头想吐又吐不出来。
小娘子失了心脏，体内妖力失去寄居，再也操控不了宿主。
她膝盖一软，离月酌还有几步之遥，双手捧心，直勾勾盯着他，眸底映出诡诞的渴盼。
跪在地上，像个虔诚的信徒，一动不动。
脑袋一歪，整个人砰一声化为飞灰。
花酒酒，“……”
白袍人影缓缓踱步过来，长裾翻飞，灰白长发披在肩头。
浓雾中，显出一张不该存在于人世的盛颜。
花酒酒咽了口唾沫，不确定月酌是什么时候控制了小娘子，又或者，单纯靠着他身上那奇怪的蛊惑能力？
他又是否会将那奇怪的能力用在自己身上？
一直以来，她好像都没被控制过。
月酌每靠近一步，花酒酒都会警惕地后退一步，一直保持在她自认为安全的范围。
青年停下脚步，“阿姐，我救了你。”
他失望陈述事实，期待的夸奖没有，却迎来疏离。
花酒酒心情复杂，但月酌救了她是事实，踌躇再三，她还是开了口。
“多谢。”
月酌眼中腾地升起一团光，他抑制不住兴奋向前。
花酒酒站在原地没动，她觉得有必要和月酌好好聊聊，同时也为了牵制住他，防止他先一步找到燕山雪。
月酌见她不再躲避，身上的阴谲气息尽数散去。
他像只贪婪急迫的饿兽，迫不及待扑过来。
花酒酒一指头抵在月酌胸膛，冷脸道，“就在这！”
青年一怔，不情不愿停下脚步。
见他乖乖听话，花酒酒松了口气，“说说吧，你缠着我到底想做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你实现。”
月酌勾唇，“我想和阿姐成亲。”
花酒酒，“……换一个。”
月酌敛笑，沉默几息，“那我要和你一起，不能丢下我。
“……”
带着他，跟带着一颗炸弹有什么区别？花酒酒毫不犹豫，“换一个。”
月酌眸底聚起冷意，“那我要杀了燕山雪。”
花酒酒强忍想给他一巴掌的冲动，“换一个。”
月酌不再说话，冷冰冰呵了两声。
“就这三条，阿姐选一个。”
花酒酒一口气堵在心口，暗忖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正想来硬的，突然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
“若是选了其中一项，其他两个，你就会放弃是不是？”
月酌点头。
花酒酒笑起来，“我选你跟着我！”
“同样的，你放弃成亲的幻想，还有不准对燕山雪出手！”
“否则，视为违约。”
月酌脸色一变，想说什么，花酒酒急忙拿话堵他。
“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月酌脸上五彩斑斓闪烁，最终憋屈一哼，抱臂侧过身子。
花酒酒得意仰高脑袋，小样儿，治不了你。
她手攥黑弓，率先向前，语气轻快，“走吧，去找燕山雪。”
月酌目视她的背影，唇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找了会儿，花酒酒似乎听见了燕山雪的声音。
她急忙顺着响动去找，却见浓雾中，燕山雪和花清浅肩并肩出现。
两方人马一照面，俱是一怔，又很快面色防备后退几步。
“月郎君！”
花清浅目露惊喜，脚下不自觉迈动，燕山雪一把抓住她的衣袖。
“清浅，小心有诈！”
月酌意味不明哼了声，“不是找燕山雪么？这不就是。”
他看向花酒酒，像是为她打抱不平，“亏得阿姐眼巴巴找他，别人携美同游，哪还想得起阿姐来？”
花酒酒咬牙，斜他一眼，“少挑拨离间！”
话是这么说，但花酒酒暗呼失策。
她刚刚应该和花清浅一起行动，毕竟男女主天然相吸，跟着花清浅，定然很容易就能找到燕山雪。
她真是，脑子白长。
不过，说不定这只是画皮妖幻化……
像是知道花酒酒所想，月酌毫不留情戳破了她的侥幸。
“确实是燕山雪。”
花酒酒看他，“你怎么知道？”
月酌漫不经心，“我生于虚妄，这世间之幻，在我眼中俱是本像。”
说到这，他探身过来，笑吟吟邀请，“阿姐想看吗？”
花酒酒好奇挑眉，“可以吗？”
“当然。”
他伸手过来，掌心向上，花酒酒迟疑片刻，将手搭了上去。
随着眼前一凉，视野中浓雾犹如狂风骤卷，分拨尽散。
天光明耀，虚空中无数五颜六色的灵光鱼群般浮动飘游，建筑群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芒。
花酒酒伸手，灵光萤火虫似的停在她指尖，“这是什么？”
“天地灵气。”
她又抬头，雀跃指着建筑上的白光，如同一名初识人间趣味的孩童，“那呢？”
月酌看着她笑，“那是建筑的年龄，白光代表有一百年了。”
“年龄越大，颜色越深。”
花酒酒新奇不已，脑袋到处乱转，视线落到不远处的燕山雪和花清浅身上。
他们身上是红色微光，一团团黑雾正鬼鬼祟祟漂浮靠拢。
花酒酒皱眉，指着黑雾问，“那是什么？”
月酌不在意道，“画皮妖。”
“什么！？”
花酒酒一激动挣脱了他的手，视线霎时灰暗下来，浓雾弥漫，一丈之外，人畜不分。
燕山雪站在对面，防备打量花酒酒二人，雾气太浓，他对偷偷靠近的画皮妖还浑然不察。
“燕山雪，小心身后！”
花酒酒匆忙朝他奔跑。
月酌手心张合，抓了个空，看着她义无反顾跑过去，眸色暗了暗。
白纸层层叠叠从燕山雪袖中飞出，在他身周绕成一圈。
家仆模样的画皮妖张牙舞爪扑来，白纸刀片般从妖物喉咙抹过，画皮妖噗地爆成碎屑。
花酒酒脚步不停，举起黑弓，不断拉弦放箭，每一道金光都伴随着一声尖叫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