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已经出去了。”蒋老太太看着她道，面目依旧慈祥。
苏绫之沉静了一会，开门见山道：“蒋奶奶，是我对不住诚霖哥，我不想嫁给诚霖哥。”
蒋老太太神色未变，语气依旧和蔼，“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是他欺负你了吗？”
“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我不想联姻，也不想因此破坏我们两家的感情。”
“苏家人将你当成富家小姐培养了这么多年，联姻是必然的结果，这是你的本分。即便没有我们蒋家，苏老爷子也会给你安排其他的婚事，只是当下对你来说，诚霖是你最好的选择。”
苏绫之应道：“我能明白联姻的观念，也能理解其中的利益关系，我只是不愿意违背自己的本心，我想嫁给我喜欢的人。”
“你还年轻，对爱情抱有幻想和执着，我能理解，因为我也是从你这个阶段一步步走过来的。”
蒋老太太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将话一转：“但是孩子，爱情和婚姻有时候是两回事，拥有爱情未必能走向幸福的婚姻，先拥有婚姻未必就是失去了爱情，更何况成大事者，爱情只会是羁绊。”
听着这番通透的话，苏绫之对她感到敬佩，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管怎样，我未来的人生，我想自己做主，我不想听从家里的安排。”
见她态度了然，蒋老太太摇了摇头，“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不会后悔吗？”
“不后悔。”
蒋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虽说你是我们蒋家中意的孙媳人选，但如果蒋家和苏家联姻的话，联姻对象未必一定是你才行，你们苏家刚找回来的千金也是可以的。”
苏绫之神色有些复杂，又情难以堪。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改变了蒋老太太的心意，还误将童妍推了出去。
蒋老太太皱眉看着她，告知道：“昨晚傅胤礼来过燕城，胁迫我们更换联姻对象，他是京中顶级权贵，我们惹不起，我们也不知道你怎么招惹到他，他还说你偷走了他一样东西，不想放过你，只要他不松口，估计没人敢娶你。难不成傅胤礼就是你心仪的那个人？”
闻言，苏绫之瞬间心里掀起了惊涛海浪，激起的一系列反应让她大脑瞬间失去了思考。
蒋老太太的声音还在继续，“傅家那深宅大院，藏着什么洪水猛兽，谁也不清楚，你和他以后未必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后面老太太说了什么，她完全没能听进去。
黑暗中的她如同陷入了一张编制得精密的网格之中，只要轻轻一动弹，便会被那些丝线划得鲜血淋漓。
最终她是怎么一个人摸索着走出屋子的都不知道，连绊了一下桌子、礼裙上何时沾上了茶渍也不知。
直到杜琴扶住了她的手，她才渐渐回过伸来，“妈妈，我……”
见她脸色苍白，杜亲担忧问：“你跟蒋奶奶说什么了？裙子怎么也脏了？”
苏绫之强忍着那股酸涩之意，“我想一个人待会。”
“我带你去楼下，这里人多，没人看着，别摔下去了。”
蒋诚霖蹙眉将她接了过来，“我带你下去。”
苏绫之不轻不重地撇开他的手，“不用了。”
见她被带着下了楼，蒋诚霖推开门，进了屋。
只见自己的奶奶正稳重地坐在那，慢饮茶。
他朝人走了过去，坐在她对面，问：“奶奶，你跟绫之说了什么？”
蒋老太太望着他，对上了他的目光，“心疼了？”
蒋诚霖没出声，刚刚人从这里出去后，脸色白得吓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不想联姻，我同意了。”
闻言，蒋诚霖眉头紧紧皱起，“您当初不是说不会变吗？”
蒋老太太镇定道：“苏家和蒋家联姻不变，变得是人。”
“您要我娶童妍？”
“嗯。”
“为什么？”蒋诚霖质问，“您也不能这么轻易、没经过我的同意就给我换妻子？”
“当初订下娃娃亲，不是也没有经过你的同意？”蒋老太太沉稳道：“两家联姻有利于商业往来。”
蒋诚霖坚决道：“联姻我不反对，我只要绫之。”
“成大事者，婚姻只是筹码，爱情一点价值也没有，这个道理我早就跟你讲过，你已经二十七岁了，不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了，理应比以前稳重，而不是为了情情爱爱跟我闹。”
“既然联姻不变，为什么不能是绫之？”
“原本我是中意她的，但她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
“如果您执意如此，那就把我也换了，让家里其他男丁跟苏家联姻。”
蒋老太太震怒：“胡闹！”
蒋诚霖隐忍地看着她，渐渐沉静了下来，“我不知道绫之跟你说了什么，让您有这么大的转变，但我不是在胡闹，还请您尊重我的决定，您再好好考虑。”
说完，蒋诚霖已经站起，离开房间。
然而，到楼下找了一圈没见到她的身影。
此时，酒店庭院里。
庄筱溪退了出来，留苏绫之一人在那，远远地看着。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能感觉得出来，她现在很难受。
夜色包裹住那纤细的身影，光影细碎地撒在她的身上，身形单薄落寞得像是被人折断了翅膀，没有往日的生机。
苏绫之握着手里的珐琅吊坠，指腹轻轻摩梭着上面光滑的雾面。
高温珐琅的颜色经久都不会变，不惧岁月的侵蚀，她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会一样，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明明他当初承诺过，会守护着她，决不负她，现在看来，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罢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算爱情吗？
这段时间，他从来都没有给她打过电话问她的情况，回国不告诉她，一声不吭去燕城威胁蒋家，什么事情都瞒着她不说，他到底想干什么？
现如今，她是真的读不懂他，又或许她从来都没有读懂过。
连自己到底为什么喜欢他也变得模糊了。
只是他的容貌吗？还是他带给她的那些浪漫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