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偶得灵感，小打小闹而已，比不得李夫人的礼盒，格局宏大。”
“说来还是李侯爷有所胸怀魄力，愿意收留遗孀，才能成全夫人这番“勇毅”之名。”
许云苓觉得有些奇怪，抬眼看了看对方。
这些话听着像恭维，却字字带着偏见，将她的作为都归功于夫君，好像她的努力无足轻重一样。
目光在左玉茹脸上停留许久，两人的视线因此再次对上。
这是两人今日的第二次对上。
一个是眸中带着十足的探究与审视，一个面容平静，甚至有些无奈。
她都不知道左玉茹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
情敌吗？也说不上吧？
鬓边的海棠步摇被风轻拂，两个异世魂就这般互相对望着，熟悉，但又陌生得很。
原本还以为或许能在这陌生的世界里，找到除连霜外的惺惺相惜者，可今日一见……
无意再与一个被多种莫名情绪支配的人，进行这场无谓的试探，许云苓浅浅一笑，“夫妻一体，相互扶持本就是应该，想必齐大人，也是这般支持夫人的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许云苓也懒得再费口舌，微微颔首后，便径直从她的身侧走过，走向远处已经回来，向她招手的苏轻云。
左玉茹在原地转身看向那个沉着冷静的背影，脸色青白。
这位定远侯的夫人……是有些不一样的。
“你同左玉茹聊什么呢？”
苏轻云拉着她，到看台的好位置坐下。
“没聊什么，随意寒暄而已。”
能遇到同类人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若是道不同，也不必相谋了。
“你怎样了？身子好些了吗？”
“没事，小问题而已！”
“咚～咚～”
鼓声作响，男队要上场了。
两人赶紧打住话题，吃着糕点，喝着茶，津津有味地看起比赛来。
许云苓还是第一次看这种比赛，看得比谁都认真。
当然，场上那个熟悉的人影时不时晃过眼前，她面如平静。
宋怀山今日的骑装飒爽利落，衬得他身姿挺拔。
马球也是他擅长的，但见这人在马上纵马如风，几杆挥出，彩球便接二连三入网，几乎以一人之力主导战局，引得满场喝彩。
“好！”
这般英姿飒爽，全场欢呼，场上的姑娘们被他的风姿吸引，王姝的目光更是如痴如迷……
就连苏轻云这样的，都难得夸了几句。
许云苓随着大众鼓了鼓掌，依旧面目平静地欣赏。
男赛很快结束，宋怀山带领的队伍遥遥领先，取得首胜。
男队打完，就到女队了。
“在这好好看着，看姐姐我是怎么拿下彩头的！”
换完骑装的苏轻云，在她略显担忧的神色中，拍了拍许云苓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还言之凿凿的，说自己定会拿下彩头回来。
女队的比赛比男队更牵动人心。
一向无敌的苏轻云，今日兴许状态不佳，好几次都失手，在一次争球后身形微晃，险些坠马。
许云苓看到，都忍不住从座位上半站起来，为她揪心。
睿王妃都皱眉了，正要吩咐人把她换下来，却又见这姑娘重新振作起来，扬鞭追上，逆转败局。
“好！！！”
“厉害！”
又是满场的喝彩声。
“这丫头……”
睿王妃一脸无奈，郡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睿王妃也知道苏轻云要强，便没再管了。
而之后的苏轻云，好几次都化险为夷进了球，最终还是险胜。
铜锣声响起，胜负已定。
苏轻云一脸的汗，被早已等待多时的丫头婆子们搀扶着下去休息。
许云苓也赶了过来，睿王妃派了人过来询问，苏轻云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打发了人回去回话。
“还是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吧。”
帮她擦汗，许云苓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还是有些担心。
“不用，小问题而已，缓缓就好了。”
她故作轻松，笑嘻嘻地看向许云苓，“怎样，姐姐我飒不飒？”
“飒！”
许云苓都无奈了，也不知这人怎么这么强的好胜心，来时就已经发现身子不适了，却依旧还要坚持上场比赛。
用她的原话，“身子可以调养，但马球必须打，必须赢！我可不能输！”
“苏姐姐今日这般拼命，莫不是怕在众人面前输不起？”
今日的东道主，永宁郡主的孙女，令国公之女赵嫣然，在此时突然带着几人走了进来，语气不善，带着特有的一股娇纵之气。
若是在平日，以苏轻云的脾气，必定反唇相讥，但此刻她身子不适，倒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赵三姑娘何出此言？”
许云苓还在细细给她擦汗，并没有转身，只背对着几人说道：“既是比赛，拼尽全力是应该的，轻云带病坚持，此举是敬重赛场，赢得光明磊落，何来输不起之说？”
怎么说也是郡主的孙女，许云苓缓缓回过头，好心提醒这个小姑娘一句，“姑娘此言，未免失了气度，倒显得是你有些输不起了，辜负了郡主办马球会的初心。”
赵嫣然今年不过十三岁，小孩心性，从小就是被捧着长大的，被许云苓这样当众说教的噎回去，脸上挂不住，难免有些不服气。
她身边一个姑娘，见状赶紧帮腔，“李夫人这话说得过于较真了，嫣然妹妹不过是年纪小，心直口快，同苏姐姐玩笑罢了，夫人这般上纲上线，莫非是夫人您觉得，苏姐姐输不得，听不了这些玩笑话？”
一群小屁孩，讲不通，许云苓懒得同她们辩。
没想到这些人得寸进尺，“李夫人方才不是说得冠冕堂皇的吗？”
赵嫣然有意刁难，“既然李夫人与苏姐姐感情如此要好，那想必马球定也打得精进吧？不如夫人你也上场赛一场，让我等开开眼界？”
这话一出，气氛有些微妙，场中之人，谁不知这位侯夫人出身乡野，不谙此道。
……
宋怀山更了衣，原本是要回去的。
没想到王姝突然出现堵住了他，递给了他自己做的一个香囊。
“世……世子爷……这是我亲手绣的……”
少女面容娇俏，颊飞红霞，眼眸含春，在这个隐蔽的角落里，看着就让人心动。
可惜这份痴心，打动不了眼前的男人。
即便她马上就要入府为妾，两人不日将要彻底成为一家人，可宋怀山却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王四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没事，我们不日不是就要……”
“就算如此，姑娘家名声也是最重要的。”
宋怀山没有接，反而提脚就要从她身边过。
却没想王姝十分大胆，直接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女孩的身子很软，贴在他的后背，手臂轻柔，带着几分试探，小心翼翼地说着话。
宋怀山站在原地听着那些话好一会，原本平淡无波的神情，却突然有了些许微动。
他定定看向远处的草场，原本才落下帷幕的赛事，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只见远处的马厩旁，水樱色的身影，正站在一匹棕马旁，俯身查看它的蹄。
她身边围着赵嫣然等人，气氛明显不对！
“失陪！”
手轻轻一扯，王姝环在他腰间的手就被他扯开，男人的脚随后朝着远处大步走去，独留她一人……
而此时的马厩旁，气氛有些微妙。
许云苓仔细挑了挑，选了一匹合眼缘的马，作为自己这次赛马的坐骑。
许久没有骑马了，也不知待会结果如何。
但既然应了下来，就不可能后退。
再者说，赛一场马，换来那么大的彩头，何乐而不为？
起身，细细感受马颈皮下的生命脉动，方才与赵嫣然当众立下的赌约还萦绕在耳。
她不会打马球，赵嫣然便要与她赛马。
“今日赛马，你若输了，便要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你那些善举不过是沽名钓誉，再替你那好姐妹，承认她今日不过是走了运才赢的球。”
“你若赢了，本姑娘便捐五百两银子，给你充作善款。”
于公于私，这场赛马她都得上。
许云苓权衡利弊后，当即应战。
“赵姑娘有此善心，是我大雍之福。”
“便以此赛，慰我大雍英灵，赵姑娘，你可愿附议？”
输了，左不过损失些颜面罢了，只是可能会连累苏轻云……
那……便全力以赴吧！
“李夫人确定就选这匹？”
赵嫣然同身边人互看一眼，眼中的嗤笑不言而喻。
她的雪影，可是百里挑一的好马！
勇毅夫人？不过也是名不副实罢了！
看这回她怎么让这位不识好歹，沽名钓誉的定远侯夫人，败得一败涂地，声名狼藉！
许云苓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最后检查了一遍马鞍与缰绳后，她才下去更衣换骑装。
这骑装还是苏轻云的。
“李夫人，要不还是算了吧，您没必要为了我们家小姐争这一口气，万一……”
“没事，赛马而已，我未必会输。”
但若是此时退缩了，就是整个京都的笑柄。
赵嫣然已经把赛马的事传了出去，现在外头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彩头也越加越高了，都是赌她赢的。
苏轻云当时听到这件事后，自掏腰包给许云苓加注，不过还是比不过赵嫣然的。
许云苓拿过小丫头手上的骑装，正要换上时，荷香跑了进来。
“夫人，那位宋世子和几位公子，倒是给您压注了，不仅追平了，还远超好几倍呢。”
听到宋怀山也插手了，许云苓换衣的动作一停。
“知道了。”
她继续穿，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