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忆 修改于8.21
下午三点左右，病房里静悄悄的，小美正全神贯注地给黎远山进行鼻饲，针管里的流食顺着管道缓缓注入，她的动作沉稳熟练，一看就是做过了不知多少次。
就在这时，护士长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单子。“大姐，院里医保科的科长刚来电话说，得交钱了。”
该来的总会来。小美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停下手中的动作，用纸巾擦了擦手后，接过了那张对账单。当她目光落在总金额那一栏时，眉头不由微微蹙了起来——上面的数字已经累计到了.15元。她清楚地记得，押金栏显示已经交了元。
这么一算，自己这边六万的押金加上今年医保的报销限额，显然已经突破了上限，看来剩下的费用得自己承担了。小美捏着账单的手指微微收紧。
护士长见她沉默不语，也没再多说什么，嘱咐了句“有啥情况随时找我”，便转身离开了。病房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可小美心里却翻起了波澜。她拿起手机，翻出二姐的号码，想跟她商量一下医院催款的事。
电话拨了出去，“嘟。。。嘟。。。”的铃声响了几遍，却始终没人接听。小美放下手机，心里猜测着：可能方小莉正在外面忙工作，没听见手机响吧。二姐的工作一向很忙碌，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收起手机，小美不由得想起昨天，姐妹俩还通了电话，特意说起过费用的事。当时她还挺庆幸，告诉二姐医院到现在都没催款，算是给了他们一些缓冲的时间。
可没想到，有些事真是不经说，昨天刚念叨完，今天催款的账单就来了，这可真是应验了。
小美看着病床上安静躺着的黎远山，轻轻叹了口气，又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再给二姐打个电话。
她捏着手机，指尖有些发凉。如今，除了二姐，她翻遍通讯录，竟想不出还能与谁踏踏实实商量这事。
妹妹方小靓性子急，说话也冲。虽说她离得最近，但有些事，小美宁愿跟远在九原的二姐方小莉商量。
不过方小靓在金钱上倒是很大方。她夫妻俩会理财，靠股票投资赚了些钱，日子过得比小美宽裕不少。黎远山一出事，她就把爸妈从九原接到岛城帮忙照看，父母在这儿的所有生活开销也都是她承担的。
黎远山出事以后，爸妈和兄妹几个都出了钱，黎远山那边的父母兄妹也凑了钱，两边亲戚加起来一共凑了三万左右。如今要再找他们借，小美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至于儿子黎暄，还在上大学，做母亲的哪忍心让他掺和这些愁事？
她妈那里就更没法商量事了，性子比她小女儿还急，根本没法好好说事儿。
这么一来，方小莉这个二姐，就成了小美在焦头烂额的日子里，唯一能靠一靠的肩膀。二姐方小莉性格沉稳、憨厚，为人和善，总能在关键处帮她出主意、想办法。
她正琢磨着，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二姐”两个字。小美赶紧划开接听，那边立刻传来方小莉带着些微喘息的声音：“美儿，刚在外面呢，手机揣包里没听见，着急了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方小莉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急切。昨天她才与大妹通过电话，姐妹俩特意聊了聊费用的事。她心里明镜似的，这时候大妹打电话，十有八九是遇到难办的事了。
小美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好半天才哑着嗓子开口：“二姐。。。医院，又催款了。”
方小莉在电话里打趣道：“咱们昨天才说起这事儿，看来有些事真不能念叨啊。”
小美听着，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心里那股郁气却莫名散了不少。她知道，二姐说这话，大概是想让自己轻松些。
“美儿，你别担心，”方小莉话锋一转，认真说道，“这事我建议你还是让人去远山单位问问医保的事，看能不能先把医保能报销的那部分结算了，再继续治疗。”
小美眼睛一亮，二姐说的对啊，“我知道了，二姐，你快忙吧，我这就找人去工行找他们领导。”
小美刚把手机从耳边挪开，正准备放到桌上，屏幕又亮了起来，来电显示是“老妈”。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划开了接听键。
“美儿，你是不知道，他爷爷刚才又跑到家里了，跑去书柜拿走了十几本书！”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火气，“这都什么时候了，黎远山的事还没个眉目，他倒有闲心捧着书看？一点都不为他着急！”
小美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脸颊之间，一边整理着桌上的东西，一边听着母亲絮叨。她知道老妈早就不满暄暄爷爷，嫌他不去医院帮儿媳照顾他儿子。
可母亲那里又不知小美这里根本不需要老爷子来帮，不添乱就不错了。听着电话里母亲的抱怨，她只能耐着性子应和几句，等母亲把火气发泄得差不多了，这才无所谓的说了句:
“妈，您也别太上火，他一个人待在旧家也没啥事，随他拿去看吧。”
还没等老妈回话，赶紧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小美揉了揉眉心。刚才她还在犯愁，黎远山单位那边总得有人去跑跑，可自己这边实在抽不开身，找亲戚朋友又觉得不妥，正愁没合适的人选。母亲这通电话，倒像是提醒了她什么。
黎暄爷爷不就是现成的人选吗？老爷子来了后整天待在旧家，也没什么事。而且，老子为儿子的事情出面，去单位找领导说说情况，总归比旁人去更有些分量，领导说不定也会更重视些。
这么一想，小美心里顿时敞亮了不少。她拿起手机，翻出黎暄爷爷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跟老爸通个气，让他明天去给他说说。毕竟是老人出面，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也让老爷子有个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