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忆修改于8.16
凌晨一点五十六分，床头柜上的闹钟准时响起，尖锐的铃声刺破病房里沉闷的寂静。小美猛地从床上惊醒，脑袋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昏沉得厉害。
她睡前定好的闹钟时间没掌握好，结果睁眼一看，才输了半袋。她挣扎着坐起身，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借着月色看向输液架上的药袋。
就是这袋药，让她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昨晚核对的时候，她总觉得最后输的那大袋药的名字有点不对劲，当时病房里光线暗，袋子上的字迹又写得潦草，她眯着眼睛看了半天。
当时护士站来送药的小护士脚步匆匆，字迹写得像爬动的蚂蚁，这才把“桂哌齐特”错认成“桂派西特”，心里一直悬着块石头。
此刻再看，药名末尾的“齐”字那一撇拖得老长，在塑料袋褶皱处几乎要断开，倒真像个“西”字。
这会儿闹钟一响，她迷迷糊糊爬起来打开灯再仔细一看——果然是自己看错了。
“唉，这眼神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小美轻轻叹了口气。她原本想着，要是核对完没问题，就再定个闹钟睡上一小会儿，可现在这么一折腾，再睡也睡不着了，索性就守着，等这袋药输完再休息吧。
她转头看了看病床上的黎远山，他睡得很沉，呼吸微弱，胸口随着呼吸轻微起伏。自从黎远山病倒后，小美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夜里总是隔一会儿就醒一次，看看输液的情况，摸摸他的体温，生怕出一点差错。
想着黎远山夜里可能会饿，小美起身走到病房角落里的炖锅旁。昨晚临睡前，她特意炖了点牛奶，打算输完液给他从鼻饲管里打进去当夜宵。
她掀开锅盖，热气扑面而来，只见牛奶表面已经泛黄，显然是热得有些过头了。
“这可怎么好。”小美皱了皱眉头。黎远山现在身体虚弱，需要补充营养，这牛奶虽然有点热过头了，但倒掉实在可惜，而且眼下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他打食。
她想了想，找来一个干净的勺子，小心翼翼地把最上面那层泛黄的撇去，又往里面兑了点温水，搅拌均匀后，这才倒进小碗里里，用针管慢慢给他从鼻饲管打了进去。
喂完牛奶，小美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给黎远山翻身拍背了。这是每天夜里必做的事，没两到三小时就得给他翻身拍背，这样能防止他长褥疮，也有助于痰液从肺底彻底排出。
她站在门里，习惯性地朝对面护士站看了看，今晚是徐护士值班，往常这个时候，徐护士总会过来搭把手帮她一起翻身，可今晚却迟迟不见人影。
“大概是太忙了吧，或者是忘了。”
小美在心里安慰自己。自从二姑娘被黎远山两个妹妹叫回去照顾他们的母亲，病房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照顾黎远山了。
她也从没主动找护士帮忙，总觉得想帮忙的人自然会过来，那些不想帮忙的，就算你去招呼了人家，他们过来也是敷衍了事的态度，与其看那样的脸色，还不如自己辛苦点。
小美活动了一下胳膊，觉得自己虽然这阵子累得够呛，但还没老到做不来的地步，这些事还是能从容应对的。只是在输液的时候给黎远山翻身拍背，确实是个麻烦活。
首先，她得小心翼翼地避开他手部和脚部正在输液的软针，稍微不小心扭到了，输液就可能不滴了，到时候又得叫护士来调整，既耽误时间又影响黎远山休息。
而且，在给他翻身的时候，还得特别注意他头部的外伤和后腰上的褥疮。那处褥疮是前阵子没注意长出来的，虽然现在每天都擦药，但恢复得还是很慢，稍微碰一下，小美都担心会加重病情。
在翻身拍背之前，小美还要先把棉签和碘酒、紫药水都放在了床头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这样一会儿拍完背，就能立刻给他的褥疮擦药。
其实刚一开始照顾黎远山的时候，小美经常会手忙脚乱，光是翻身拍背这一件事，就不知道多少次才熟练起来。现在她闭着眼睛都能准确地找到该避开的地方，动作也轻柔了很多。
不过，在做上述这些事的时候，还有一件事得先做。因为怕长期插尿管会引起感染，小美之前跟医生商量后，让护士把黎远山的尿管拔掉了。
这样一来，每次翻身拍背前，她都得先拿来尿壶，小心翼翼地给他接完尿，然后才开始给他翻身拍背擦药。
拍着拍着，小美觉得嗓子有些干渴。她这才想起，自己今天喝水太少了。早上的时候，她在床头柜上放了满满一杯水，可一忙起来就全忘了，等中午想起来的时候，水都已经凉透了。
这阵子她总是这样，要么忙得忘了喝水，要么好不容易有点空闲，不是小睡一会儿，就是趴在床边写写病房记录，根本顾不上多喝水。
不知不觉间，天渐渐地亮了起来。小美起来后有条不紊地忙了起来，等她收拾完卫生后，便开始为黎远山进行口腔护理、雾化以及翻身拍背等一系列细致的工作。
完成这些之后，她又给他打鼻饲了饭，自己则匆匆吃了几口早点。随后去打回开水，仔细地清洗了碗筷。做完了这些，时间已经过了八点。
往常这个时候，李主任早已前来查房，可今天却迟迟未见他的身影。小美在屋里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有护士匆忙奔跑的脚步声，还有医生急切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匆忙。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正准备出去询问一番，就看到林副护士长端着治疗盘从门口匆匆经过。小美急忙叫住她，询问李主任为何还未前来查房。
“昨晚来了两个遭遇车祸的重症病人，情况非常危急，李主任一大早就赶往手术室进行手术了，估计今天一整天都要忙碌不停。”林副护士长面色凝重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