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破庙之前,安澜甚至直接撂下一句话:“对,我和她在一起了。”
即使现在没有,将来他和阿霜也会在一起的,不是吗?
他感觉得到,阿霜对他的靠近,并不抗拒。
以往他身上那些引人追逐的东西,现在也能变成捕获她的诱饵。
……
阿霜是第二天启程的,她只挎了一个布包,没有拿别的东西,她向来喜欢空着手上路,给家里买的那些东西,早已带到邮局托人寄回家里去了。
她拿着手写的车票上了车,寻找了一番,然后在左排中间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是一辆黄河牌汽车,用的是柴油发动机,即使坐在车上,也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煤油味,阿霜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车上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发动机的嗡嗡声、小孩的哭闹声、乘客的交谈声混杂在一起,再加上无处不在的柴油气味,阿霜有些难受。
她突然就有些想家了。
四方村是个苦地方,可远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闷日子很久之后,阿霜又想起它的好来。
山里的空气是很清新的,现在是秋天,河边的芦苇荡不复从前的青翠模样,会变得枯黄,一压就能压倒一片,野鸭子会在芦苇里窜来窜去,摩挲着芦苇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再过两个月,恐怕就要下雪了,洁白而寒冷的雪,能杀死害虫,也能像棉花被子一样,柔软得令她沉沦,陷进去就不想起来了。
不过那时候,她恐怕已经不在秦川县了。
她举报了戏班,又想救戏班,也许能救,也许救不了,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阿霜都不会给戏班陪葬的。
即使救出来了,阿霜也不会再待在戏班了。写下那封举报信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内地的户籍制度严格,失去了戏班的庇护,她只能回到四方村去,四方村是她的故乡,可不会是她一辈子的归宿。
香江政府年前颁布了一项政策,规定内地非法入境者偷渡进香港后,只要成功抵达市区,便可成为合法居民。
阿霜决定,要带着攒下来的一笔钱,到香江去念书。等在那里安定下来,接触到更多信息,再决定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那是一个更广阔的平台,阿霜相信自己能在那里大展拳脚。
秦川不南不北,到香江去倒也方便,她唱戏时能接触到各行各业的人,得知这项政策之后,即使她没有当时抛下一切远赴香江的想法,也暗暗留了后手。
万一她将来想去呢?
感谢过去的自己。
不过,阿霜心中微微泛起一些惆怅,因为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回到四方村了。
“让一让,请让一让。”
突然,少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阿霜睁开眼睛,看到安澜正提着大包小包越过拥挤的人群向她走来。
见了她,安澜露出一个堪称惊喜的表情:“你也在?看来我们顺路。”
没等阿霜说话,安澜就在过道上停了下来,把东西往阿霜头上的行李架上放,然后迫不及待地在她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