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霜如愿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张临没有亲至现场,她一直待在办公室里,见了阿霜,她并不惊讶,只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近来,有两封举报信被递到委员会办事处的窗口,一封是阿霜递的,一封是本地棉花厂的车间主任递的。
这两封信的举报对象是重合的,都是县里最有名气的戏班,只是侧重不同。
关于秦川县没有危险分子的报告,几天前她就递了出去,就在即将离开的关头,出了这种事,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是李副主任。
委员会自成立以来,就有“有事必纠”的规矩,不会放过任何一则举报,而举报信一递到窗口,李副主任就成天围着她打转,似乎生怕她将此事给压下去。
李副主任是个刺头,前年调到她手下后就没安生过。
事到如今,她无法将这场风波彻底按下去,但作为委员会的正职主任,她可以决定怎样开启这场风波。
委员会主抓风纪,收到举报信后,会进行例行询问,并收集物证,然后再制定惩罚方案。
如果遇到一个举报对象被举报两次及以上的情况,那么只有第一次裁定是有效的。
张临仔细看过举报材料之后,选择了阿霜的那封举报信,理由是她的举报时间更早,内容更加详细。
张临知道,阿霜是想保戏班的。
只有阿霜一个人进了办公室,安澜等在门外,心中忐忑不安。
他生下来就只会吃喝玩乐,就连升学考试也不必在意考试成绩,他一直在研究所内部的干部子女学校上学。
他想不明白复杂的问题,只觉得疑惑,阿霜亲自下场举报了戏班,把人都送了进去,为什么又要见张主任?
他心中实在好奇,于是鬼鬼祟祟地将耳朵贴在门边,努力听着里面的声音,不知是因为他太过紧张,心跳得太快,还是因为里面动静太小,他听了好久,也只听见模模糊糊的说话声。
突然,里面传来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音,随后彻底陷入了寂静当中。
等声音停了,他赶紧站回原处,不一会儿,门开了,阿霜走了出来,她头发上沾了水珠,面色透着些罕见的忧愁。
安澜看见,办公室的地板上有一只被摔碎的茶杯,张主任已经坐回了桌前,重新变回了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但他知道,她一定很生气。
“怎么了?”等两人走出了县政府,来到没人的地方,安澜连忙追问道。
“没什么。”阿霜摇头,“我举报了她们,现在又跑过来说那些话,张主任会生气也是很正常的。”
什么话?看张主任的反应,大概与阿霜的先前的举报信相悖吧。
难道她又后悔了?跑去为那些人申辩,救她们于水火之中?
安澜知道,如果阿霜放任不管,只要再过几天,那些人就会被下放。
那些人会被阿霜抓到错处举报,自己本身是一定有问题的,阿霜非但不应该管,还应该继续落井下石,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可她还是管了。
她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