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老东西，你们娘们在这玩呢？”
杨老太太提着篮子过了马路，一拐弯就看着小苗苗在那玩。
苗苗在这，那自己那老伙计铁定在这。
特别不能让苗苗妈自己带孩子跑这边来，她过来一看，果不其然，老东西在这带孩子呢。
“哎，这不是苗苗妈去买苞米了，俺们娘俩在这等等她。
这大马路上车来车往的，苗苗这会儿腿脚快，一撒手跑的嗖嗖的，再让车碰着。
我不敢在那边等着，这不是哄着她在这抓蚂蚱呢。”
这老婆子跟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就交好，是知道她家情况的。
她把手里的布兜子放下，看着苗苗在这玩的高兴。
“哎呀，你可是真大胆，她自己一个人能不能行？”
“行不行的，都得让她学着做去。我还能活几天。”
“也是，得让她出来，你也别老让她窝家里，带着她出来干干活，时候长了，她自己就知道了。”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苗苗一天天的大了，她老在家也不是个事儿。”
奶奶抱着苗苗，伸着脖子往集市那边看。
“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还没回来？”
老太太不放心，这闺女虽然现在看着跟以前比好多了，但是这孩子没念过书，也没自己出门买过东西，这头一回，其实是有些大胆了。
可是自己都这么大了，也不能一直拘着她在家。
老太太这两天也想过来了，这以后要是真的好点了，她得一样样的教。
大不了慢一点。
这孩子跟着她奶奶长大那会儿，也是穿着干净的衣裳，脸都洗干净了，浑身上下收拾的立整儿的。
在家会打扫卫生会做点简单的饭菜。
虽然干活慢，但是老太太领着她，她也做的挺好。
这孩子就是学的慢，学的慢不要紧，慢慢来。
“石头奶，你看看，那是不是苗苗妈？”
老太太站起来抻着脖子，顺着老闺蜜示意的位置看过去。
“可不是，是她。”
看她提着一袋子玉米，手里还捏着什么，不紧不慢的走着。
老太太其实挺不放心的，这媳妇虽然二十了，可是她从小到大就没自己出过门，也没自己干过活儿。
她仔细的看着苗苗妈站在马路对面的集市口，等着路上的车过去。
苗苗妈左看看右看看，这才快步的横穿马路。
“你看看，这不是挺好的？”
于玲觉得这乡下地方，真的是不行。
这么大的人流交通口，居然连个红绿灯都没有，差评！必须差评！！
过了马路，隔着两排树一道沟，她看到了奶奶带着苗苗在大树荫下等着。
还有杨老太太，这个杨老太太据她了解，这是奶奶的嫡长闺，俩人好的不行。
于玲其实挺羡慕的。
她这个人不招爹妈喜欢，其实也不怎么招同学的喜欢。
可能单亲家庭吧，早早地接触现实，成熟得过早了，跟同班同学之间没什么太多的共同话题。
她跟自己的同学们走的都不算近，怎么说呢？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她跟别人可能还得再淡点。
朋友也有，但就没有什么特别交心的朋友。
像老太太这样的，她其实特别羡慕。
“买着了？”
“买了，她卖一块钱三个，我要了四块钱的。”
于玲跟俩老太太解释。
“杨奶奶，给您一个吃。”
“我不要，我牙不行。”
杨老太太乐的呵呵笑，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她摆摆手，又指指自己的牙。
“呀，你这牙怎么都没了？”
于玲跟老太太都看着她的牙，这才多少岁啊，六十多点？这牙都没了？
这老太太，看着年轻，年纪轻轻的牙就坏透了，都掉了？
“都拔了，我孙女说现在流行安烤瓷牙，安上什么都能吃，骨头也能啃，带着我去医院检查了，先拔牙，后面再给安上烤瓷牙。”
烤瓷牙，这于玲知道啊，自己那个年代，好多老人都做的那个牙，自己奶奶那会儿也想做来着。
但是岁数太大，还有高血压，人家大夫不给弄。
后来奶奶的假牙都不能用了，好多东西都吃不了。
“那确实应该早点换，不然等以后岁数大了，想换可能都换不了。”
几个人推着车慢慢走。
杨老太笑眯眯的，“可不就跟你说的那样，人家医院大夫还得给牙拍个片，看看具体情况，还得检查完了，才能给换。
说是不合格不能换，说什么岁数大了，有什么病，不能打麻药什么的。
咱也不懂，都是小孙女给办的。”
看着杨老太那个嘚瑟，于玲知道这孙女贴心。
人老来，就想着家里人能给她放心里。
以前于玲不懂，后来懂了，奶奶就不在了。
“等您安好了，看看好不好用，要是好，我奶奶也去安一个。”
“哎呀，不用，我的牙口还挺好，花那冤枉钱干什么。”
老太太赶紧阻止她。
她小人家光看着这个牙好，可是好的假牙也贵。
她听说那烤瓷牙贵着呢！
就那一颗牙都得好几百，满口牙换下来，那五六千都打不住。
自己那老伙计能换牙，那是有个好孙女。
小孙女上大学还挣着钱，在大城市知道有这样的好东西，才带着她给她换牙。
那村里这个岁数的老太太，谁不是一口烂牙，谁换了？
自己那孙子不争气，孙媳妇也不进钱。她手里可得留点过河钱。
再说了，有钱换牙，不如给小苗苗存着。
她才不换呢！
于玲不懂她的想法，还在耐心的跟她解释。
“奶奶，你们老了，牙跟骨头一样，都松了，咬东西就咬不动。得趁早换一下。
早换了早享受。”
老太太才不听她白活，“享受什么？我不好吃，我吃什么都能吃饱了 不用非得啃骨头。”
杨老太太知道她的难处，“你等我安上了再看看。就听他们说的好听，谁知道好不好使？
备不住还不如咱之前换的那个铁的。”
行，到这个岁数的老太太都是犟死犟的，她知道。
岁数越大越犟。
犟吧，等后面牙不行了，再换，看谁疼。
反正不是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