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琳梵走上思学院二楼拐角处的休息区时，果不其然看见那两个『思学院常驻背景板』
阮清逸安静地坐在靠窗的长椅上，正在慢条斯理地摆弄一堆精致的小金属零件，指尖动作细致，像是在拼装什么精密的构件。
而顾以恒则坐在他旁边，拿着一本封面古旧的梦理书，眼神却落在页边，显然心思根本没在阅读上。
“找到了。”琳梵打了声招呼，怀里的栎伸了个懒腰，耳朵警觉地动了动，像是侦查到什么不耐烦的气流。
顾以恒抬头，眉毛轻轻皱了一下，视线从她滑到栎身上，语气带着一贯的直白：“你居然提前召唤出绪宠了？看来你最近不是一般的情绪波动。”
“你讲话能不能别总像在开刀？”琳梵走近，顺手把栎放到一旁的软垫上，“你说得跟我精神出问题了一样。”
顾以恒随手合上书，没否认，语气甚至认真了几分：“精神出问题也不是坏事，情绪过载有时候是突破的前奏，你心涌快出来了。”
“感觉你这话和预言我快疯了没啥区别…”琳梵实话实说道。
“我是陈述事实。”顾以恒淡声，“你平时躲得太深，有东西不炸一下，还真出不来。”
一旁的栎似乎听出了某种微妙含义，毛顺着顺着，突然“啪”地一炸。
它四爪一并，冲顾以恒那边瞪了过去，耳朵整个立起来，一副『你敢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扑你』的态度。
琳梵拍了拍它：“行了，你听他说话能气死，不值。”
她转头看顾以恒，状似不经意地笑了笑：“不过说起来，它跟你脾气有点像。”
顾以恒扫了一眼仍在炸毛的小兽，没什么表情地哼了一声，像是不屑辩驳，又像是懒得反驳：“……我才没这么麻烦。”
“你有。”琳梵语气笃定。
阮清逸抬了抬眼，嘴角似笑非笑：“确实像。”
顾以恒冷冷回了一句：“你说得好像你自己很省事。”
“我只是比较……”阮清逸刚想自我描述，话音未落，顾以恒忽然语调一转：“绪宠本质是情绪的具像对吧？”
“嗯。”阮清逸应了一声，眼神还停留在手上的零件上。
顾以恒收回目光，盯了他几秒，忽然淡淡道：“那阮墨是不是你的绪宠？”
短短一句话，在空气中炸出了完全不属于节前的沉默感。
——啪嗒。
阮清逸手里的一个零件忽然落地，滚了两圈，掉进垫子缝里，他一向清晰冷静的神情顿了一瞬，像是整个系统短暂宕机。
琳梵愣了一下，甚至忍不住想笑。
“……不愧是你。”她低声说。
“……”阮清逸嘴角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他不需要说了。因为下一秒，一道黑雾无声无息地在他们中间成形。
“我不是他的绪宠，谢谢。”那声音有点炸毛，但也很耳熟，阮墨并不开心的瞥了一眼顾以恒。
“你们还真是……一点情绪边角都不肯放过啊。”他看向顾以恒，语调凉飕飕的，“怎么，言语攻击也属于你的技能之一？”
顾以恒没有立刻回嘴，只是微微眯眼，像在判断他出场的能量波动。
“你消耗清逸的绪量出来，只为讲风凉话？”
“那不是你给我提了个醒么？”阮墨双手环胸，语气越来越懒，“说我是绪宠……你是不是想让我跟你打一架？怎么，把别人说成宠物有意思？还是说…”
“你是把清逸当宠物？”他说这句的时候还故意加重了『清逸』二字。
“住口。”阮清逸终于出声，语气有点疲惫又有些无奈，“你再待一会儿，我今晚就绪量恐怕都不足睡地板。”
“啧，好无情。”阮墨叹了一口，“那我走咯？那你们好好过年吧～”
他说完后，就离开了房间，很快没了踪影。
房间恢复安静。
顾以恒一言不发，阮清逸揉了揉眉心，栎还保持着战备状态，满脸写着『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琳梵轻轻咳了一声，把注意力拽回来。
“我说正事。”她环视一圈，“我找你们就是想说，后天过年，一起碰个面。就我们几个，不用太隆重，吃顿饭，坐会儿。”
“为什么叫我们？”顾以恒冷淡道，“你不是挺不爱组局的吗？”
“因为我无聊。”琳梵理直气壮。
顾以恒轻哼一声，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没拒绝。
阮清逸倒是笑了笑，点头：“我明天空着，提前准备点东西也行。”
“走吧，还差一个。”琳梵抱起栎，“去把简司从悲学院挖出来。”
“……那个社恐。”顾以恒默默合上书，“你确定他会答应？”
“他说不说是一回事，来不来是另一回事。”
三人一前一后走出休息区。
栎窝在琳梵臂弯，尾巴偶尔扫她衣角，但没再炸毛，像是在适应某种平静又奇怪的热闹。
……
冬夜深了，校园大半已熄灯。唯独悲学院的图书馆还亮着几盏不愿熄灭的光。
它不似思学院那样冷白，也不似怒学院那样功能至上，而是落着柔和的黄色灯光，墙上有小型的情绪扩散静音符，一进门就像进入另一个时间缓慢的空间。
琳梵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他真的会在这里？”她低声问。
“九成。”阮清逸回。
“他是那种会用热水袋的人。”顾以恒冷冷补充，“但一定会选最不显眼的位置。”
果不其然。
他们走到图书馆靠东侧的一排窗边阅读桌前时，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穿着暗蓝色毛衣，整个人缩在靠墙的座位上，面前摊着一本很厚的《梦相与人格自洽分析》。
身侧放着一个简陋的水壶，壶口冒着细微的热气，他抱着个旧布套的热水袋，坐姿几乎缩进自己影子里。
耳朵上挂着浅色耳机，目光专注，不知是看书还是放空。
如果没人注意，他看起来就像一段沉默的空气。
“……他真是个隐身专家。”琳梵小声说。
栎从她怀里探出头，眯着眼盯了几秒，看向琳梵，眼神淡淡：『这小子绪频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