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的小院依旧僻静，院内老松苍翠，石桌上茶香袅袅。
杨柳心坐在楚墨对面，素手执壶，为他斟上一杯清茶，动作优雅流畅。
方才赵炎引起的小小风波，仿佛只是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涟漪散去后，院内只剩下温馨宁静。
“小墨，你刚才……是不是太严厉了些？”杨柳心将茶杯轻轻推到楚墨面前，语气带着一丝柔软的担忧，
“那赵炎毕竟是双灵根，心高气傲也难免，你让他抄书十遍，怕是会挫了他的锐气。”
楚墨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感受着茶汤的温润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远归的疲惫。
他抬眼看向杨柳心，眼中带着笑意：“心儿，你呀，就是太心软。
玉不琢不成器，他那点锐气，若是用错了地方，迟早惹祸。抄书静心，对他只有好处。
再说了，”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我家心儿这般好，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惦记着，我总得宣示一下主权不是？”
杨柳心闻言，俏脸微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又胡说！谁是你的主权了！” 话虽如此，她眼底却漾开甜蜜的笑意，低下头，小口啜饮着自己杯中的茶。
两人又闲聊了些宗门近况和北境风物，多是杨柳心在说，楚墨安静地听，偶尔插上一两句。阳光透过松针洒下斑驳的光影，时光仿佛都慢了下来。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院外传来了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张图那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
“楚墨！在里面吗？有情况！”
楚墨与杨柳心对视一眼，放下了茶杯。杨柳心很自然地起身：“你们谈正事，我去后面看看你那些灵草需不需要浇水。” 她体贴地给了两人空间。
楚墨挥手撤去院门的简易禁制，张图快步走了进来，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张师兄？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上火？”楚墨示意他坐下，又给他倒了杯茶。
张图没心思喝茶，直接说道：“你刚才教训的那个赵炎，回去后倒是老实抄书了，但他那个师父，器堂的孙长老，不乐意了！”
楚墨挑眉：“哦？孙长老？我记得我们宗门里没有孙长老吧？”
“这是新并过来的宗门，原来是天水宗的。”
“原来如此！”
“他倒没直接找你麻烦，”张图压低声音，“但他刚才在执事殿嚷嚷，说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惩罚他门下资质最好的弟子，是打压新人，
还说……说你这个外门长老常年不在其位，一回来就摆架子，德不配位！”
“哟，这才进来就找茬，看来是觉得他们的地位太低，所以搞点事情找点存在感，
但是他们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我楚墨，即是关系户，也是实力派，虽然我在宗门很少暴露实力，在外也基本不用真名，
但是我的实力和业绩都是实打实的。”
“德不配位？”他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着石桌，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
“张师兄，你说，一个靠着宗门合并才勉强挤进我们凌云宗长老序列、根基未稳就急着护短挑事的人，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谈‘德’？又有什么资格评判我配不配这个位置？”
张图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紧绷的神色放松下来：
“你说得对！是我着急了。这孙长老原是那天水宗的器堂首座，天水宗并入我凌云宗后，他这长老位置本就有些勉强，
手下也没几个真正得力的人，就指着赵炎这个双灵根撑场面呢。
你这一出手就镇住了赵炎，等于直接打了他的脸，他当然要跳脚。”
楚墨点了点头，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他跳脚是他的事。但他不该把脏水泼到整个外门管理上，更不该质疑宗门对我任命的正当性。
我楚墨这个长老之位，确实有我三哥刘泽的原因，但更是我用一次次宗门任务、一次次险死还生的功劳换来的！只不过我懒得张扬罢了。”
他站起身，走到院中那棵老松下，仰头看着苍劲的枝干，语气平静：“他既然想找存在感，那我就给他一个存在感。让他明白，凌云宗，不是他原来那个小池塘，这里的规矩，由不得他乱来。”
张图看着楚墨的背影，感受到一股内敛而强大的自信，心中一定，问道：“你打算怎么做？直接去找他对质？”
“对质？太给他面子了。”楚墨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抹懒散的笑容，
“他不是嚷嚷我打压新人、德不配位吗？那好，你和他说，只要他能打败我，我这外门长老让给他当。”
“要是他输了，赵炎就再抄十遍！”
张图有点不解，这也太随意了吧，赌注不对等啊！
张图听到楚墨的话，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楚墨，你这赌注……是不是太儿戏了点？你输了让出长老之位，他输了只是他徒弟多抄十遍书？这……这完全不对等啊！”
楚墨走回石桌旁，重新坐下，端起那杯尚有余温的茶，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张师兄，你觉得，孙长老敢接这个赌吗？”
张图被问得一怔，下意识地摇头：“他怎么可能敢？他虽然嚣张，但不傻。
宗门有三大绝世天才，一个是三掌门刘泽师兄，另外两个就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林无敌和萧最强。
但是他身为器堂长老，多少也是知道些消息。
你的实力深不可测，连掌门和几位长老都讳莫如深，他一个靠合并才进来的长老，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那就是了。”楚墨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我提出一个他根本不敢接的赌约，看似儿戏，实则是在告诉他两件事。”
他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我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的挑衅，在我看来如同儿戏，我甚至可以用一个不对等的赌注来回应，这是一种绝对的自信和蔑视。”
“第二，”楚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也是在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他是‘新来的’，而我，是凌云宗根正苗红的‘自己人’。
跟我赌？他连上赌桌的资格都没有。我提出让出长老之位，他敢要吗？他接得住吗？”
张图恍然大悟，拍案叫绝：“妙啊！楚墨！你这招高明！看似随意，实则诛心！
这样一来，孙长老反而骑虎难下了。接赌约，必输无疑，颜面扫地；不接赌约，就显得他胆小怯懦，之前嚷嚷的‘德不配位’就成了笑话！”
“没错。”楚墨点点头，“而且，加上‘赵炎多抄十遍’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条件，更是点睛之笔。
这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教训你徒弟，是天经地义，你连质疑的资格都没有。输了，你徒弟还得继续受罚。”
张图彻底服气了，哈哈笑道：“我这就去把话原封不动地带给孙长老！真想看看他现在的脸色有多精彩！”
“去吧。”楚墨挥挥手，重新拿起茶杯，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模样，仿佛刚才只是决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张图兴冲冲地离开了小院。
........
果然，当张图将楚墨的“赌约”带到执事殿，当着几位执事和不少弟子的面，原话转达给孙长老时，孙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张图“你……你……”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接？他不敢！楚墨的实力是个谜，但绝对在他之上，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接？他刚才还嚷嚷着楚墨“德不配位”、“打压新人”，现在连人家一个“不对等”的挑战都不敢接，这脸打得啪啪响！
最终，孙长老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憋着一口老血，拂袖而去，连句狠话都没敢放。
此事迅速在外门传开，成了弟子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孙长老的威信大跌，而楚墨长老那看似随意、实则霸气侧漏的形象，则更加深入人心。
消息传回小院，杨柳心正在给一株灵草浇水，听闻此事，忍不住掩嘴轻笑，对楚墨道：
“你呀，真是坏透了！这下孙长老怕是要气得几天吃不下饭了。”
楚墨耸耸肩，一脸无辜：“我可没逼他，是他自己先来招惹我的。我这人，向来以理服人。”
杨柳心白了他一眼，眼中却满是笑意：“以理服人？我看是以‘歪理’服人才对！”
经此一事，孙长老果然消停了许多，至少明面上不敢再直接挑衅楚墨。
而楚墨，则继续着他看似悠闲、实则暗中梳理外门事务的日子。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宗门合并带来的矛盾和摩擦远未结束，但他有信心，也有手段，
一步步将凌云宗外门，乃至整个宗门，引导向更好的方向。
而此刻，他更享受的，是院中茶香，和眼前人儿的笑语。外面的风风雨雨，自有他这把“关系户”兼“实力派”的大伞挡着。